裤子突然被什么拽了拽。
苏平安一怔,喊道:“凛冬,你醒了?”
周凛冬在听到平安回应的一霎那,陷入了死寂的绝望中。
他宁可不要任何人来救。
特别是平安。
他答应过嫂子,要平安回家。
胸腔和气管传来剧痛,仿佛呼吸都成为一种奢侈,周凛冬艰难张开双唇,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走……不要……回头!”
“你还有空跟我开玩笑呢?”苏平安笑里有泪,中气十足地嚷:“闭嘴吧小兔崽子!要走一起走!”
周凛冬感受到身体即将被撕裂的痛楚,他抬起手,吃力地推了推苏平安,执意要他走。
苏平安怎么肯。
油锯已经深入到木芯半部以下,再坚持几秒钟,就能带周凛冬离开了。
不过最后一下操作往往是最难的,轻了砍不断树,重了能把周凛冬的腿一块切下来,苏平安凝神屏息,不再理会周凛冬说什么,用膝盖顶住树干借力,蓦地下压身体,关闭电源。
轰!
一侧树干倒向他方。
苏平安连忙抬起一点:“凛冬,自己爬出来,快!我撑不了多久!”
这树太沉了!
他低吼着给自己加劲儿,他仿佛看到自己呲牙咧嘴的表情。
周凛冬仅凭左臂爬了出来:“好了!”
轰!
周凛冬下意识颤抖。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才敢确认,这次没有压到他。
苏平安背起周凛冬,油锯也不要了,只拿了水枪,玩命往外跑。
周凛冬意识浑浊,却也看到了自己吐出的鲜血,他在那一秒想了许多许多,包括因火灾去世的父亲,逐渐消瘦寡言的母亲,他加入消防队伍那一年的宣誓,和苏平安协力逃出生天的四年前,还有,在救助站傻傻等着他的白小梨。
但最后,他说的却是:“不是让你别回头吗。”
勾在脖子上的手臂垂了下去,苏平安心里一紧,顿感窒息,他赶紧抓住周凛冬的手,牢牢按死。
“你也回头过,你忘了?”
四年前那场史无前例的林火,苏平安本来都要死了,他已不抱任何期望,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然而周凛冬跑了回来,坚定地背起了他。
否则,苏平安早在几年前就该消失了,哪里会有娶妻的今日。
身体越来越沉,苏平安想,是不是氧气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