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帝听过这个案子,正好也想看看时鸣能做成什么样。他声音软了下来,道:“哦?可有什么结果?”
时鸣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那人供出了自己上面的人,说是叫狩月。但听那人的描述,狩月……似乎是皇族。”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是一惊。李玠首先道:“皇族?可是,印象里没有封地在益州的皇室宗亲。”
承元帝也说:“阿鸣,你莫不是搞错了?”
时鸣继续道:“那人说狩月约莫三十有余。”
承元帝沉思,道:“三十有余的皇室宗亲……你说的是他?”
时鸣道:“只是猜测。但依照描述来看,确实很像燕王。”
李玠自然也听过这位王爷的名号,不明所以:“燕王?他不是已经被除名了么?”
“正因为被除名,才更难查。”
时鸣回答道。
如今各皇室宗亲,除了在汴京的几位皇子,以及时鸣这个半路找回来的亲王;其余都被派去了封地。
承元帝怜惜时鸣目盲,特意将时鸣的封地定在了江南,使之能安心做一个闲散王爷。只不过时鸣刚找回来没多久,封地是定下了,承元帝却不舍得放人,一直将人留在京城,迟迟没有让他离开。
后来更是给时鸣派了个大理寺的闲职,大有一种要留他一辈子的架势。
众宗亲里,合乎三十多岁这个条件的,除了燕王,其他的都在封地好好待着。再说了,他们没事跑去益州贩卖五石散干什么?
承元帝宽厚,众宗亲手里就算没有一丁点实权,在封地的日子照样过得舒舒服服,干什么想不开,非要铤而走险,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
若没有野心,做个闲散王爷,朝廷又怎么会亏待这些宗亲。思来想去,被除了名的燕王,确实符合狩月的特征,也有贩卖五石散的可能性。
但燕王不知所踪。如今要查,估计只能把蜀地翻个底朝天。
燕王一事非同小可,不是时鸣能够私自决定的事情。
因而时鸣才进了一趟宫,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承元帝,请他做决断。
承元帝沉吟,道:“此事朕已知晓,辛苦你了。下面的事情,朕会派人去查。”
时鸣行礼告退:“是。”
走出殿外,时鸣听得“扑通”的一下跪地声,而后是太子的声音,听着似乎是在为谁求情。
随后是茶盏被摔落在地的声音。时鸣一头雾水,又瞧身边的内侍长叹;他有心打听,便问:“李公公,里面这是怎么了?”
李公公答道:“回殿下,太子正在为王贵人求情。”
时鸣奇道:“王贵人?怎么没听说过宫中还有这么一位贵人?”
李公公摇摇头,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王贵人是前几年才被陛下纳进宫中的,家世不显,其父只是一个小吏。王贵人入宫后,其父鸡犬升天,倒也捞了个官做做。”
“王贵人是个有福气的,去岁生下一名男婴,是为四皇子。陛下因此龙颜大悦,愈发宠爱王贵人。但这却养大了王贵人的野心。平日里跋扈一些便罢了,如今,她竟然纵容母家横行霸道,收受贿赂。”
时鸣啧啧道:“皇兄最是厌恶贪官污吏,这一举动无异于自掘坟墓。”
李公公道:“可不是么。这件事被查出来之后,王贵人的父亲被判斩首,陛下也渐渐冷落了这位贵人。本来她生下皇子,就算母家获罪,若她安分守己,不出意外地话,最后也能母凭子贵,安养天年。”
“可坏就坏在,这位贵人是个不满足的。德妃前些日子有孕,王贵人素来与其不对付,这次竟然鬼迷心窍,给德妃下毒,将已然成形的胎儿打了下来。德妃因此一尸两命,薨了。”
时鸣听着,没有说话。
原来是内宅阴私。
德妃就是大皇子的生母了。大皇子自小聪明,读书用功,学东西也很快。唯独人情上差了点儿,性格木讷刚直,不会转弯;明明已经二十有余,心性却单纯得像是稚童,很容易受骗。
众人评价他是书呆子,倒也准确。承元帝虽不喜他的性子,但立储的时候,确实考虑过他。
大皇子为长,太子为嫡,很难抉择。再者,太子几岁的时候,比大皇子强不了多少。为了这事儿,皇后和德妃一直在暗暗较劲。
但不知什么时候,几岁的李玠忽然开了窍,变得聪慧又讨人喜欢,很快得了承元帝的欢心,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
本来尘埃落定,但德妃眼见大皇子不行,又起了再生一个皇子的念头。算盘打得很好,只可惜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王贵人搅和了,连命都搭了进去。
再说了,就算生下来,也不一定就能动摇太子的地位。陛下本就是废长立幼的受害者,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