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窗外暮色,“在汴京,我能猜到苏景的目的,却猜不透他的手段;能料到二师兄的剑意所指,却不知他的剑从何而出。”
他转回头,目光灼灼:“纵是先生的心思,我也能揣摩一二。唯独是你——”
“这二十年来,我始终看不清,你究竟想要什么?”
“谢家?还是权势?或是名声,好像你都不在乎,你甚至家中的妻子你都不在乎,子嗣更是不闻不问。”
“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你唯一上心之事,关于二先生的飞升之事!”
三先生微微倾身,“到现在,有了第二件事,关于谢观!”
谢鸿的手指在案几上微不可察地一顿,却仍沉默如石。
三先生接着道,“群芳宴之上,你让那头蛟龙和谢观过招,你早就困住那头蛟龙的修为吧,不然一头泽湖大妖,可谓最接近天下大宗师者,就算是谢观有师兄的七剑合一,也破不开其鳞甲,对吧?谈何斩杀!”
窗外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那具蛟龙的尸首,司马亭用之铸剑。”
三先生的声音如冷泉般缓缓流淌:“当世用剑者,除二先生外,余下几位皆不在汴京。这把剑,莫非是为谢观准备的?”
谢鸿终于抬眼,眸中似有寒潭深不见底,却也没有发一言。
三先生凝视着谢鸿,见其面色如常,便举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茶香袅袅升起。
“虽然我无法猜透你为何如此行事,但隐约有感……”
三先生话语一顿,转而道:
“我曾听闻一个故事,说是在山间有一方小池塘,池水清澈,游鱼嬉戏。某日,池塘中多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鱼,它总是凝视着池塘之外的天地。”
“池塘中的其他鱼见它如此特别,纷纷询问其故,那只鱼却说……”
说到这里,三先生微微一顿,目光深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谢鸿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其实,与其说是鱼,不如说是井中之蛙,一只本不属于这井中的蛙。”
三先生闻言,微微一笑:“夏蝉不可语冰?抑或是井中蛙已窥见过外面的广阔天宇?”
谢鸿并未回答,只是沉默。
三先生转而问道:“重山,你的本命究竟是什么?”
“世人皆以为你在清凉寺修行时,是在暗中积蓄修为,意图跻身阳神之境。”
“然而,实则你在十二年前离开汴京,前往清凉寺之时,便已经凝聚了本命之物,对吗?”
谢鸿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这是一个连九大姓都未曾知晓的秘密。
世人皆推测谢鸿已入阳神之境,殊不知,在那场十二年前的宫变之中,他便已经凝聚了本命,踏上了另一条修行之路。
三先生已经起身,站在窗口道,“谢观,今日之事没人会追究,当然我说的是今日。”
“但是,物新舍不得谢观死,却又必须要让谢观死!”
“还有不到半年时间,谢观要是证明不了自己,谁也保不住他。”
苏景字物新!
三先生又换了一个话题,“重山,你说物新害怕吗?先生走出了汴京,去了赤目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