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松念稍稍弯下身子,浅琥珀色的眸子里是专注且认真的神色,发髻上的金珠流苏垂下来,轻轻摇晃,精心脂粉装饰之后的容貌更加引得人移不开眼睛,一身红衣和满发髻的凤钗金冠都成了陪衬。
徐松念的袖子伴随着给沈霖画花钿的动作在沈霖面前摇晃而过,扑来的轻轻的风里也透着淡淡的香气。
按照大奉朝的习俗,婚嫁当日,新人是不能提前见面的,但是沈霖和徐松念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早就把规矩扔到九霄云外之外了。沈霖忍不住庆幸,若不是把规矩扔了,恐怕还见不到这么好看徐松念。
“画好了。”徐松念又多看了两眼才停了笔,然后扶着沈霖的身子一起看向铜镜里面。
她们两人身上虽然都是红衣,但是样式却有些不同。
徐松念身上的红衣上是大片大片的金线绣图,连理缠枝百鸟朝凤的图纹显得格外奢华瞩目,衬得徐松念也气度不凡。
若是沈霖穿这件衣服,显然就会显得和本身的气质格格不入了。所以她身上的样式更加创新一些,用了蕾丝点缀滚边,不用金线装饰,而是用各色宝石拼成绣图铺开在裙摆上,银线连接,更显得灵动自然。
“丁家的手艺果然不错。”沈霖忍不住啧啧称赞,不同的红衣,不同的绣纹,但因为绣纹的弧度和位置,一眼看上去就能很清晰地看得出这是一对。
徐松念看着铜镜里并肩的二人,缓缓道:“只有丁家的手艺不错吗?”
沈霖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地看向徐松念,这人现在果然是“进步”了,连吃醋都毫不遮掩,直接大大方方说出来。
沈霖故意起了逗她的心思:“外祖父寻的金匠的手艺也不错,掐丝镂空的发簪装饰都能做得栩栩如生。”
徐松念微微蹙了蹙眉:“还有呢?”
“还有胭脂也很好,还带着香味的,装饰的红绸子是外祖父拿出来的之前家里留着的好东西……”沈霖说到这儿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对了,外祖父说我们房里那雕花木床也是他特地从禹州找了木匠来做的,前几日还遮遮掩掩不准我看。”
沈霖说了好几样,只是说来说去都避着额头上的花钿,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见到沈霖那双骨碌碌转着的眸子,还有带着笑意的神情,徐松念顿时明白了这小狐狸在故意逗她。
于是徐松念微微凑近了说道:“我觉得我的手艺也不错,不如今晚洞房花烛试一试?”
沈霖剩下的话一下子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清了清嗓子稍稍有些不自然道:“我可没说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说什么了?”徐松念故意笑着说道,“我说这花钿不是用的胭脂,是用的油彩,今晚我帮你洗干净。”
沈霖抬眸和徐松念对视,眨巴眨巴眼睛:“好啊,你现在什么都学会了。”
“我学什么了?我可没学什么,只是想着洗干净了才不损伤皮肤,我关心你,你想多了而已。”
徐松念天赋异禀,沈霖的天赋技能学起来很快,但是她也只在沈霖面前这么演戏逗她玩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沈霖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抬头轻轻在徐松念的下颌上咬了一口:“你等着,我以后跟你慢慢算账。”
咬完沈霖才蓦然想起来,她现在化完了妆,唇上也涂了口脂。不是平时在房里的时候,咬了也就咬了。
果不其然,徐松念的下颌上顿时多出了半圈月牙形状的口脂印。好在沈霖咬人一向有轻重,还没有咬出来齿痕。
“砰砰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继而是慕离的声音,“主子,孟洲将军来了。”
“孟将军来了?”沈霖微微一怔,眼睛一亮,“慕离,让她进来。”
孟洲穿了身便装,素净的月白色的衣裳,身上连一丝一毫值钱的装饰都没有,但只是走进来的几步,没来由地让人觉得似乎面前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她本人透着一股锐利的气势。
但沈霖的注意力却不在孟洲身上,而是张望着往孟洲身后去看。
果然,孟洲身后跟了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厮,进了门就蹦蹦跳跳地朝着沈霖扑了过来:“霖霖,我来了。”
景和分明还是当时初见时候的小丫头的样子,只是比原先活泼爱笑,眉目之间也不似之前那么怯懦。
沈霖伸手和景和双手交握,脸上也都是惊喜:“我以为你不来了,还想着回京城再办一场呢。”
沈霖是真的没有想到景和今天会来,为了沈霖成亲的事情,沈家全家告假从京城赶了回来。沈怀泽这么一走,朝堂上就失去了很重要的支柱,景和是当今的皇帝,在这个时候怎么都不像是能够撇下一切跑来的样子,所以沈霖也没想过。
景和缓缓解释道:“沈先生说他还是不喜欢朝堂的争斗,以后想要带着亲眷回江南来,这些日子在京城提拔培养了不少后辈,如今他们可以抵挡一面了,又有皇太女监国,我走几日也不妨事的。”
如今虽然已是皇帝,景和还是称呼沈怀泽为先生。
当年若不是沈霖提议让她去国子监学习,若不是沈怀泽倾囊相授,纵使她再有天资,也不能表现出来,更别提成为一国之君了。所以在景和的心里,始终都把沈怀泽放在最尊崇的帝师的位置。
“皇太女?”沈霖眨了眨眼睛,“果真是江南离得远,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已经生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