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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板这件事实在发生得太突然,而且人还是由祝蘅枝送来的,说的是当场人赃并获,且从嫌犯李氏的身上搜到了他描了一半的纹样,祝蘅枝又将原本的纹样做了比对,洛阳府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即接手了这个案子。
又询问祝蘅枝的意思,看看是要怎么处理的好。
谁知道这位祝娘子也说全权交给洛阳府衙门,按照律法处理,她毕竟只是一届商贾,和李老板也只是他拿钱办事的关系,并无草菅人命之?权,后面如果有需要?配合做口供的,她和整个雾绡阁一定绝无二话。
这个?态度却让洛阳府尹犯了难,如果不想为难李老板,他到底没有做成此事,直接放人便是,何必闹到洛阳府,若是想处理,给个?明?话?便是,何必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来。
大燕素来重农桑轻商业,三者并重的事情还是从当今天子登基两年后才开始的,《大燕律》在商业这方面的律令实?在太少了些,一旦起了纠纷,认真判起来,的确是棘手的案子。
故而历来涉及到经商这块的,大多是他们这些商贾私下了结地?比较多,即使是实?在解决不了,真得走到了要?官府衙门来判,也只能是看双方在朝中的人脉了。
遇到祝蘅枝这种的,还是第一次。
但?她毕竟和陈首辅关系匪浅。
故而洛阳府尹一时也拿捏不准,只能先将人关在牢房里,旁敲侧击着陈首辅的意思。
好不容易等到了陈听澜,人却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等到第二?日,才又问了他一句:“她把人押解来的时候,状告的是什?么来着?”
洛阳府尹垂首答道:“盗窃罪。”
“那就按盗窃罪查。”陈听澜声线淡淡,似乎也没有插足这件事的打算。
这让洛阳府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轻轻地?“啊?”了声,又再次确认陈听澜的意思:“就这一条吗?”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搞人啊。
陈听澜却没摸准他的意思,偏头看向他:“不然呢?秉公?处理就是。”
自己的妹妹,陈听澜还是了解的,对于她而言,犯不上和李老板这人上计较,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洛阳府尹这才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当作寻常案子判了起来。
其实?说是案子,也没有多少蹊跷的,因为李老板被关在牢中的时候,一没有喊冤,二?没大闹,似乎就是默默地?等着签字画押一样。
官差从他家搜出了不少雾绡阁的纹样,也都是刚绘制出来,将要?推出或已经推出的。
把这些物证都陈放在李老板的眼前时,他又供认不讳,承认了这是他在祝蘅枝离京将钥匙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趁着值守之?便宜偷偷描的纹样。
对此自己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一切好像进行地?顺利极了,没有遇到什?么难缠的事情。
但?明?面上该有的审判,签字画押还是要?有的,毕竟是要?记录在官府的案卷里去?的。
所以定了他被关进去?的第三天作为“当堂审讯”的日子。
昏暗逼仄的牢房里,月光漏不进来半点,只有离此处最近的拐角处点着两盏暗沉沉的灯,才勉强让人看得出来这间牢房里原来是有人的。
在近乎于看不见人的灯影下,只能看见两只脚,踩碎了一路而来的光。
这间牢房周围竟然也无一人看守,许是以为其中关着的犯人实?在是太让人省心了些的缘故。
李老板就坐在里边,低首拨弄着自己单薄的囚服,一言未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后,他听见一阵金属拨动的声音,似是铁链子叮叮当当的敲打在牢房的铁栅栏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是“吱呀”一声。
牢房里的人似乎对于今天晚上会来人,早有预料,很自然地?抬起头来,动了动几乎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牵动着捆着自己的锁链,站起身,说了句:“您来了。”
黑衣人淡漠地?应了声,压低了声音:“做的不错,明?天问你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有数吗?”
李老板登时跪拜在地?上,说:“当年通州闹饥荒,小人都快饿死了,是你路上赏了小人口饭吃,只可惜当时眼拙,没能看清您的脸,到了洛阳后,错投在了大房那边,您却不计前嫌,又肯对小人委以重任,让小人侍奉在册,小人虽死无憾啊。”
黑衣人看着他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扯了扯自己的披风,说了句:“别?动不动就提死的,你只要?不说别?的,盗窃罪,流刑一千五百里,我在路上多多为你打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