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枝眸中氤氲着淡淡的水汽,动了?动唇,吐出一句:“澧州。”
秦阙反问:“澧州?”而后想起了?自己在澧州碰壁的那段时日,以及那个令人讨厌的小南越王,“因为乌远苍?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他?”
他这话中已经沾染上了?一些不可言喻的妒忌。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眉头压了?压。
祝蘅枝却?看得很清楚,她太知道了?,这是?秦阙即将动怒时的前兆。
那个她此生都不愿意回?忆起的新婚夜,那个秦阙和?她撕破脸坦白的夜晚,还?有那个因为太医一句话,就将她扔到京郊别院的早晨……
太多次了?,她已经数不清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说,她脸上带了?一丝倔强:“是?,是?澧州,也是?乌远苍。”
祝蘅枝说着按着门板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带了?些力气,走到秦阙面?前,仰头看着他:“澧州三载,是?我这一生最?愉快的时光,如果你想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的话,他给我的,与你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他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强迫我接受不想要的东西,他尊重?我的一切决定,哪怕知道我要北上洛阳,也只是?说希望我一切安全,从来没有因为你的缘故,而拦着不让我来,我三年前刚到澧州的时候,无根无据,他倘若想要占有我,实在是?太简单了?,但是?他没有,他放了?我,他视我如珍宝,所以,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秦阙默然了?一会儿,怒极反笑:“好,很好,我的结发妻子?,我的皇后,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说着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最?后给我补了?一句,我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祝蘅枝看着秦阙的神?色,从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点不好的征兆,看着他的目光收了?回?去,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哪怕她和?秦阙之间只有堪堪一年的时光,但这一年足够她认识到秦阙这人的本质了?。
这人,是?个十足的疯子?,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几?乎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包括从澧州的时候就开始算计她,让她来到洛阳,慢慢诱她深入,以鸣玉坊的小倌、土匪头子?、鄢卿的身?份接近她,再慢条斯理地摘下所有不属于他的面?具,朝着她露出尖利的牙齿。
而后,欣赏着自己围猎的成果,从容不迫地,拆吃入腹。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到了?秦阙略微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可惜了?,”祝蘅枝听到这里,心底一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对?上秦阙的眼?睛,抛弃了?所有的胆怯与面?对?位置的恐惧。
“你口中视你为珍宝的那个人,在南越早早地就陷入了?泥潭,处境,十分不妙呢。”
秦阙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鬼怪的低喃声,缭绕在祝蘅枝的耳畔。
“远苍?他,出了?什么事?”
祝蘅枝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秦阙纵然在燕国万人之上,手眼?通天,可他的手还?伸不到南越去,毕竟中间还?隔着楚国,南越这些年日渐强大,也不是?他可以轻易撼动的。
秦阙将一封信笺递给了?她,“自己看看吧。”
上面?的内容是?她从来都不知道的,自从她北上燕国,就和?乌远苍断了?联系,他们所有通信的内容还?停留在乌远苍来信告诉她,自己在平乱中大获全胜,中途路过云岭,一切平安,从来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她草草地从头看到尾,上面?所写的正好是?南越出了?内乱,乌远苍被围困在云岭,生死未卜。
祝蘅枝的手微微颤抖,她抬头看着秦阙,不可置信地说:“不会的,是?你在骗我。”
“那你就认为我在骗你好了?,他要是?知道了?在南越生死存亡之机,你放弃了?他,恐怕会后悔吧。”秦阙抱臂看着她。
这件事他本来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使其出现在祝蘅枝眼?前的,但她提到了?乌远苍,那就不得不这样做了?。
祝蘅枝有些怔愣:“你什么意思?”
秦阙又从衣衫中取出另一封信,“乌远苍的亲笔信,看看吗?”
祝蘅枝伸手去拿,他本以为秦阙会像之前那样使坏,但并没有。
说是?信,准确来讲,应该算是?乌远苍代表南越所写的和?燕国的国书。
大致意思是?他彻查南越上下后,发现楚国势力这些年渗入太多,等到楚国向南吞并了?南越,得到了?蜀中,便?拥有了?天下之粮仓,若是?楚国后面?以蜀中为据点,北宫燕国西南关中之地,那燕国只会措手不及,于是?希望能和?燕国联兵,南北夹击,共灭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