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人的头痛之症,许是同陛下有关,甚至与方壶山的现任掌门方休也一些牵连,说起来张某与祁大人颇有些缘分。”
“张大人这般编造故事,可是得了孟将军和柏大人的授意?”
祁颂的语气顿时不善,俨然将这一番话视作了不怀好意。
张自真垂下眼帘,温和地低声笑道:“张某先前说是徒增烦恼,祁大人还称但说无妨,想来也是张某唐突了。”
“张某这样无关轻重的草芥,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让祁大人见笑了。”
说罢便要起身,祁颂攒足了一身气力拽住了他的衣角。
张自真回眸望着他,显得有些诧异,祁颂轻咳一声缓解尴尬。
“祁某是个武夫,性子有些急躁,张大人最是善良温厚,不会随意蒙骗人,您请继续,祁某不再打岔了。”
张自真低首瞥见拉住衣角的手,祁颂尴尬地将手缩回去。
张自真往前走了几步,祁颂略有些着急,“诶你……”
张自真将药碗放置在桌上,回首温和一笑。
“张某只是将药碗搁置下来,并没有说要离去,祁大人不必着急。”
他又走过来坐在床沿上,续道:“张某同祁大人原来都是方壶山上的修行弟子,同为内门弟子,师从方壶山不同的教习长老,祁大人修行的便是苍穹剑术……”
往事若一曲悠长的曲调,缓缓奏响如曲水流觞,叶落繁花,弦动拨乱思绪。
轻拢慢捻之际,挑不尽是非恩怨,诉不尽离愁岁月悠长,被遗忘的那些旧事尘封在何处,也无人可知。
张自真细细察觉着眼前此人的神色变化,说话极缓慢极耐心,直到陈述结束后祁颂也没有出现头痛的症状。
只是看起来有些神不守舍,除此之外也并没看出有何不适的地方,蓦地松了一口气。
换做其他人来说这一番话,祁颂半个字也是不会信,只会将这视作无稽之谈,是不安好心。
可说这些话的人是张自真,他下意识地思索起来,试图从中探寻到一些熟悉的事物,但一番努力后无功而返。
他并未察觉到有任何相熟的感觉。
“张大人,您说的祁某并没有任何印象,待祁某再认真考虑一番,能想起什么自是最好,可若是记不起来,也便没有什么强求的必要了。”
“祁某这些年也不算过得浑浑噩噩,就算是因为离魂之症,祁某也偿还不了手中的人命,这不足以洗刷掉祁某的罪孽,祁某也不愿意将此当作借口。”
祁颂说得极为坦诚,眼中是一片黯然。
在张自真看不见的薄被下,祁颂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谈情意的杀手,过往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他似乎早已缺失了对于情感的认知,不懂何为愧疚,何为悔意。
但在张自真这样悲天悯人的医者面前,心胸中倏然涌起一阵慌乱,似乎张自真的眼神并不是现在这般温和善意,而是带着审判性,在一寸一寸凌迟他。
听到轻笑声,祁颂阖目,抿着唇准备听张自真的讥讽和说教。
岂料预计的冬日霜雪并未割裂面容,拂面而来的却是和煦温柔的春日暖阳,带着丝丝安然的草木香,流转在这间小屋里,透出醇厚的气息。
“所幸不是无药可救,张某的眼光还算不差。”
祁颂听闻此言抬首,张自真的眼眸中含着深深的笑意,面容上可看出温柔。
“祁大人可愿告知张某,您头痛之症发作时,是想到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