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暗道不好,原来的打算并未让孟帷真的掐死祝绾,只是同郡主演出一场假象,让太医误判祝绾已经身死。
今日安成王前去夺人时,再让祝绾从棺里“诈尸”,一来祝烬解释不了失踪的南府郡主为何会出现在宫里,二来则是更加坐实了祝烬对王室子女的漠视。
但如今祝烬已然猜出了宋思了的身份,若是他当着百官的面承认了与宋思了合谋一事,再公布宋思了这些年的生意往来。
不管朝堂上的人心里会信几分,可尚宇则能够调来火药一事是铁证。
就算沈宜松受制于宋思了不敢说出实情,但为了帮他脱罪时,尚宇则和柏怀瑾都曾说过沈家与一火药贩子私密交易,如今再抛出宋思了,她的身份便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这些都不是顶要紧的,若是祝烬说出祝绾是由宋思了送进宫里的这当如何?
安成王府日后少不得被人诟病,说是急功近利,将自家亲生女儿送去当诱饵。
余岁倒是不在乎安成王的名声如何,但祝烬若是存着这个念头,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生起了一股欣赏之情。
祝烬自身不保,也不忘往安成王府泼一盆脏水,这样燃到骨子里的疯狂,非常人的头脑能够寻思得到,非常人的心魄可以媲美。
孟帷与他总是有这样心有灵犀的默契,余岁能想到的,孟帷也能察觉到。
将余岁往怀里一带,他的气息呼在余岁脖颈上,湿润的舌尖掠过那段细嫩瓷白的薄弱之处。
趁着余岁呼吸不畅,他再次覆在那段颈上,含糊说道:“祝烬的确是存着这个心思,但他只是试探而已,我保证他什么都不会做,还会顺从地按照我们给他的话本去扮演好他的角色。”
余岁轻轻吞咽,惹得喉头一动,气息不稳地问道:“为什么?”
他隐在余岁凝玉般细腻脖颈下的眸子暗沉若黑夜,闪烁着危险的微光。
“尚宇则太师在我们手里,他就如同一条毒蛇被掐住了七寸,可谓是提心吊胆,寸步难行,他绝对不敢行此险招。”
“祝烬对太师的情意真有如此深重?”
余岁稍稍偏头,似是并不完全信任,至少在他看来是一场无稽之谈。
“是我理解得有误,还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独特?”
孟帷止不住地轻笑,头深埋在余岁颈窝里笑得微微发颤。
余岁的神色有些不虞。
“你到底在笑些什么,还有完没完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话你了。”
孟帷恢复正经连忙解释:“祝烬与尚宇则二人同我们不一样,我并不是贬低他们的情意,而是这种感情是不被世人理解认可的,注定只能隐秘地埋藏一辈子。”
“说来也是一对可怜人,此情虽不被认同存于世间,但仍然真挚如同林泉澄明,我们可以指摘他们二人的行事作风,却不应该质疑这份情意。”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感悟,都说教到我头上来了。”
余岁眨着一双杏眼,眸子中隐着不服气。
“我活了一千年,什么样的情意不曾见过,怎么还被你这个毛头小子说道起来了?凡胎身死后,什么也带不走,一切都不过是世间的一场梦罢了。”
孟帷轻柔地吻在他的眼睫上,耐心解释道:“或许在仙人眼里,凡人的一生如蜉蝣,不过是朝生暮死。”
“朝暮或许只一瞬,却足以爱透一个人,拾拣起朝朝暮暮,合拢起来的眷恋比天地亘古,比山海经久,比日月永恒。”
“无论你在何处,无论我是否轮回,只要我一缕残魂不灭,此情便永存世间,游荡于三界,同九重天般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