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祝烬将他的手捏住,眼里的笑意侵染寒凉,从中渗出霜色,印在尚宇则的背脊上。
“舅舅,说一句你心悦于朕。”
只要你说一句,朕抛却所有的无关。
荣华富贵,后宫三千。
至尊之位,权势滔天。
字字诛心,落在尚宇则的耳中,化作寸寸的利刃,将奉上的真心片片割裂,融在冬日里,埋在薄雪里,滞留在最初的悔意里。
人间逃不开一场清醒,他再美的梦里也遍布了残忍。
尚宇则跪在地上,端正而又执着。
“君臣有别,微臣不敢多加妄想,定当谨遵本分,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不敢有逾矩之想。”
祝烬死死地捏住他的手腕,仿佛要将这手中的骨头拧碎。
尚宇则却是顺从,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祝烬轻笑一声后松开了手。
“舅舅这样说,可真是伤透了朕的心,这样玩就没意思了。”
祝烬腰间挂着一枚铜牌,他将其取下搁置手中,笑道:“这枚令牌是舅舅所制,可号令太师府的一众府兵和暗卫,朕一直不甚了解,他们到底是听从舅舅的吩咐,还是会听令于这枚铜牌,不妨让朕来做个试验?”
一声轻喝道:“来人。”
门外响起数个脚步声,祝烬站起了身走到门口,从内打开了房门,手持铜牌目光迥迥地盯着这些府兵,门外的一众人等跟着首领的一人跪地。
主事的那人是尚宇则的贴身侍卫,太师府里的掌事陆远。
陆远恭敬地低首道:“卑职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夜访太师府,所为何事?”
祝烬将铜牌扔置他的面前,端着沉稳的姿态,冷言道:“太师近来风寒入体,头脑不清,你们这群侍卫就是这样伺候太师的?”
听到此言,府兵的头埋得更低,墙头上似有黑影闪过。
陆远显得尤其镇定,叩首道:“卑职失察,自请五十大板,立即伏罪。”
说罢转头对着身后两人厉声说道:“还不快去拿刑具。”
祝烬抬手,跪着的一干府兵不敢轻举妄动,低首听从指令,而人皇身后是同样失神跪在地上的尚宇则。
祝烬开口道:“太师性情乖张,做事猛进,屡次触怒圣颜,尔等将他秘密押送至宫中,若是此事走漏半点风声……”
“那么太师府里一个活物都留不得了。”
他将视线挪到了陆远身上,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你既对太师忠心,又得他器重,近身伺候了多年,想必太师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
“既如此,朕便赐给你一个殊荣,留在这太师府里扮作他的模样,装作患病养于府内,暗卫由朕支配,你若是敢有个什么轻举妄动的,或是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朕念你侍奉太师多年心有不忍,但京城里就有人要平白无故地替你受些苦了。”
“朕喜欢聪明的人,也只和聪明的人说话,听明白了吗?”
陆远再叩首,“卑职明白,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