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沈宜松拜见陛下。”
沈宜松掀起外袍,恭敬地跪了下去,行叩首礼。
“听怀瑾所言,你有心以身犯险,主动与他接洽,共同谋得了离钟城一战的胜局,在此之后更是不惜身负重伤诱使御宣王放下戒心,将叛贼祝珹捉拿回了朝廷。”
祝烬眼眸深深,语气平和地说道。
周遭的满朝文武却听得后背一凉。
祝烬这一番话虽是与柏怀瑾出入不大,但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颠倒。
柏怀瑾上述是自己设计,而祝烬言说的却是沈宜松原本就存有这番心思,主动去接近的柏怀瑾。
俞道非和谢蓝田稍松了一口气。
这位人皇城府还是很深的,不至于被王然与柏怀瑾的三言两语蒙蔽了理智。
沈宜松抬眼瞥了一眼柏怀瑾。
后者则依然温润如玉,平心静气地浅笑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戳穿,也不怕沈宜松接错话。
沈宜松埋下头,语气像是十分诚恳道:“草民生来愚钝,性格又最是懦弱,也没有什么志向,若不是柏大人一番点拨,草民万万料不到自己还有这样大的作用,离钟城一战的胜局,还有其后种种事迹都是柏大人的主意,草民不敢邀功。”
天都城高门大院中,谁人不知道沈崇山“踏骨寻梅”的名号,谁又不在笑话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有性格软弱的孙子,不仅没有遗传到沈崇山半分狠辣,反而唯唯诺诺地跟在王家公子的身后成为京城里的一大笑柄。
从沈宜松被召入殿见到王然,柏怀瑾,还有一脸愤懑的俞道非时,大抵已经知道了将他宣过来是来对质的。
祝烬是个不近人情的人,头脑又极为精明,说的话里肯定给他下了套,若是他分析不出来,恐怕在场所有为他辩护的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十几年来沈宜松装傻装得精湛,一副蠢钝的模样信手拈来,他并不知晓柏怀瑾胡乱说了些什么话,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便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明不白,却将因果关系处理得极佳,正正是照应了柏怀瑾所说的话,百官心里更加信服了一些。
“既如此,沈大人建了奇功,快快起身。”
祝烬说得客气,脸上的笑意却显露出更深的凉意。
“只是沈家勾结叛臣,按律当诛连九族,朕便念在沈大人的功劳上,便饶过原工部侍郎沈观涯一命,其余的沈家人按照律法处置。”
“刑部尚书乃要职,沈家饱受争议,沈大人便暂替你父亲工部侍郎一职位,待朕将此事处理清楚,再酌情商议刑部尚书的人选。”
真是好手段。
祝烬此举表面上虽算得上宽容二字,但实际上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留下沈观涯的命,只会惹得沈宜松一阵恶心。
沈宜松未曾抬头,唇边却勾起笑意。
“如此,便多谢陛下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