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烟微怔的神色证实了祝绾的猜想。
她心情愉悦的同时也染上一丝不解。
“拉拢柏怀瑾是件极难的差事,他师从太傅,这人一惯清高自傲,养尊处优,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与我交恶多年,父王竟也能不动声色地将他拉拢,也真是好本事。”
“云中白鹤独善其身多年,又是今上的心腹,由他开口必然不会引起今上怀疑,一来解决离钟城燃眉之急,二来顺其自然地就让俞道非这个旧友承了情,父王真是好手段。”
提到柏怀瑾,母女俩的神色异样,各自陷入了思绪中,彼此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变化。
祝绾由衷赞叹祝砚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的能力,等到祝砚回来时定是要问问到底抓到了柏怀瑾什么把柄,竟然让堂堂拂云先生的学生,“云中白鹤”屈了那副宁折不弯的身躯。
余岁的耳边随时能够听到孟帷的思念,只是不予理会。
为孟帷强行收了法阵挨上许遇一剑,在事出突然的情况下生了新的盘算考量,拿主意只在一瞬之间。
不过这次不渡没能让他达到目的。
养伤这几日,他倒是也没闲着,将往事翻来覆去地斟酌,思索着他和孟帷最终将要走到何处,走至哪一步。
比起凡人的寿命,仙人的寿元实在是太长了,漫长到余岁的情意寡淡无味,漫长到消磨掉所有的澎湃汹涌。
余岁对孟帷的感情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重逢时,他愣愣地望见孟帷玉珠般的眼泪接连垂落。
上元灯节的影绰繁荣烙印在深不见底的眼眸,罩着身后的无边星辰。
作为余岁,他所说的话真假参半,眼里的笑意只达几分。
点到为止,君子风范。
他在不断追寻真相的路上分析出了事情原委,眼眸里的寒星愈渐锋芒显露。
孟帷如星垂旷野,烁烁微光盈满暗夜,容纳夜深漫长。
余岁如孤月悬世,微微银辉映照寒霜,藏匿山川沟壑,显露出朦胧无边。
余岁推开了孟帷,又吻上了他的唇。
情不自禁,不掺一分算计。
孟帷行于离钟城墙,一步一苍凉,一跪一钟响,风声寂寥,紫藤雪色胭脂薄。
他神游太虚之际,瞥见孟帷指尖的痣,是他印在心口无法磨灭的痕迹。
被许遇的剑钉在地上时,他除了计谋得逞的痛快,还有深深的不甘。
他分不清孟帷平日炙热的眼神里参杂了几分为重的苍生。
余岁一个局外人,竟也避不开尘世的纠纷。
他算准了祝砚不甘俯首称臣。
算准了沈宜松十余年的藏身。
算准了祝烬玩火终究自焚。
算准了自己为饵,孟帷会自甘圈入。
却没想到自己倒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按理来说,他与孟帷也算是半斤八两,互相试探真心,互相中伤彼此,谁也不亏欠谁,他没有必要生气。
如今他确实冷静下来了,觉得孟帷还是离自己越远越好。
妖冥,尘千错,孟帷。
其中关系大抵他是明白了。
低头看着腰间的双耳宫铃,轻摇铃声清脆,他绝望地闭上眼。
余岁没有可以祈祷的对象,他向来只相信自己。
祝绾怕孟帷看出些什么,自是不会多此一举将孟帷请过来坐坐,祝砚也一直未归。
为了符合孟帷心中的印象,她“打听”到情况后又匆匆赶去了将军府,将套的话大半告诉给了孟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