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判医术了得,他说的话无疑是定海神针。
尚宇则几日没合上过眼,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瘫软在了祝烬床榻前,摆了摆手,让张院判及几个伺候的人下去。
祝烬一直在昏迷中,偶尔伴有呕吐的症状,一旦遇到这样的情况,尚宇则的衣襟上难免沾染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索性他就住在了这里,让太师府里的仆从每日都送来换洗的衣物。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尚宇则一直贴身照顾着祝烬,换衣物一事也是亲力亲为。
祝烬身量比他高一些,意识模糊之下,尚宇则一个人照顾确实有些费劲,但出于担心,他也不肯假手于人。
内忧外患之际,尚宇则有些力不从心,但他仍然挺直着身躯,挥手就只有“照办”两个字。
撑到了第九日,人界妖祸之乱平息了下来,而祝烬也有醒过来的征兆。
佞臣还在朝上不耐烦地听这些人无关冗长的治国方案,听到了信,直接快步走出了朝堂,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反应过来之后,都暗自在心里问候尚宇则。
“陛下,陛下怎么了?”
尚宇则快步走进来时有些激动,吓得张院判喂药的手一抖。
祝烬的脸上仍是一副虚弱的模样,抬眼望着匆匆赶来的尚宇则。
他抢过张院判手中的药碗,不满地嘀咕,“怎地喂个药都喂不好。”
张院判垂着头,恭敬地在心里问候尚宇则太师,默默转身退了出去。
祝烬撑着身子低声问道:“舅舅……听张院判说,您替朕亲政了?”
尚宇则一口一口地喂药,连日来的辗转令他身心俱疲。
佞臣此时掬不出一个笑脸,冷冰冰道:“是,陛下服食寒食散的时候就没考虑到这个祸端吗?”
祝烬愣了愣,试探道:“那舅舅……会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吗?”
“哪样?”
尚宇则漫不经心道:“将陛下当作傀儡,自己把持朝政?还是说臣狼子野心,背信弃义,不顾先皇和姐姐的恩情,虐待自己的侄子?亦或是说……”
他顿了顿,“陛下的病就是臣蓄意而为,想让陛下龙体欠安,日后方便微臣对皇位徐徐图之?”
祝烬的眉头愈渐蹙紧,捂住了腹部,“舅舅,您不会的。”
尚宇则将汤匙丢在了碗中,讽刺道:“臣会,如果陛下再作践龙体,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会盯着这个皇位。”
“不过现在倒也不一定了,毕竟人界妖祸才堪堪解决,留下一堆烂摊子也没人想收捡。”
两人相顾无言,尚宇则看着祝烬瓷白的面容,再狠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之后,他软下语气,“阿烬,告诉我原因好吗?”
许久没听见这个称呼,祝烬心上一软,尚宇则扶着他靠在枕头上,为他掖好被子。
祝烬心中有些顾虑,踌躇了许久。
尚宇则也不急,静静地等他开口。
祝烬脑子还在混沌之中,腹部的疼痛深深浅浅,时缓时疾。
可他也心知肚明,尚宇则不会问他为什么服食寒食散这么幼稚的问题,而是问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