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他出言不逊,但他好像从不放在心上,日常言谈中甚至还称得上温和。
只有无视他的命令,和试图伤害自己,才会让这个男人暴怒。
战场上,照然从那个人眼中看到了惊艳。
他的确拥有极高的基因天赋,他的声波能在百米之外让畸潮陷入狂乱,近身搏击时,豹子的迅捷和精准也施展无漏。
第一个任务结束后,照然捋平被撕破的衣衫,从包里拎出那一堆没用上的装备丢在他脚下,说道:“不客气。”
他说完后停在原地,想要看到那个男人暴怒,隐忍亦或是给他一巴掌,无疑都会让他感到快意。
但靳旭炎却笑了。
那双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骄傲,比他在台下仰望他时更加热烈。
热烈不应该属于这个人。
照然发怔间,靳旭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一时间忘记,应该把外套狠狠掷在地上才对。
“知道你的爪子很利。”靳旭炎转身离开,“下次会找更美味的猎物给你。”
照然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直到深夜在尖塔房间中醒来,回味着梦里的战场,忽然明白过来。
他是享受那场战斗的。
看着山海般的畸潮在他的声波下乱舞,看着那些丑陋被碾碎,被清洗,看着贴到眼前的丑东西肢体断裂,他感到一种久违的爽快。
那是一种掌控感,就像从前站在舞台上,掌控着一杆立麦,掌控着台下无数上流人士的呼吸和心跳。
也包括那个人的。
他走出房间想透透气,却意外听到了隔壁的电话。
在黑塔面前,他依旧蛮横,说一不二。
“他很优秀,远超所有人预料的优秀。
“对人类不够忠诚,那重要吗?难道黑塔认为我对人类忠诚吗?
“够了。
“无论怎样,这个人我已经要了,不接受任何理由召回。
“希望黑塔明白,从他踏入尖塔的那一刻起,他受我管制,也受我保护。
“别再想着动他,无论是处决还是考验——我不是秦知律,被我选中的人绝不接受其他人的摧残,把基因试验那套东西收起来,他,你们一根手指都别想碰。”
直到那个人扔了电话,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照然还站在门外。
靳旭炎喝了睡前酒,处理了财阀的事务,又洗了澡,临睡前才发现房门没有关严。
他拉开门,对着照然皱眉。
对峙许久,他终于松开眉头,缓和下语气。
“做噩梦了?”
照然错愕,“嗯?”
那只曾在很多个晚上赋予他疼痛,折断他的自由的手掌落在他头上,轻轻安抚。
“第一次见血,没有临场应激已经很了不起了。噩梦来了就由它来,要记着,你早晚会醒。”
往后很多年,那晚的那句话,那个披着睡衣站在他面前挡着光的身影,都刻在照然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止一次地想,那个男人本身是否算是他的噩梦,那晚他是否已经预言,自己终将从他这场“噩梦”中醒来。
那晚的最后,照然问道:“你也不为人类卖命?”
“我的命只属于我自己。”
“那为什么要做守序者?”
靳旭炎笑了,“证我的道。”
也是很久之后,在那个人已经永远离开后,从秦知律嘴里,照然才听见了那个人心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