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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暮色四合时,果然开始刮风,狂风推卷着乌云往头顶上来,不到片刻,天便黑沉透了,如同罩上了一层黑色的布,若无烛光,伸手不见五指。
沈秋霜已经一日一夜未曾阖眼,整日都在四处伸冤,可惜大理寺勘察一番后,笃定李满月的死就是个意外。
说是那日起暴,大乘山地势高耸,电闪雷鸣之时一道闪电劈中了那间屋舍,又加之那屋舍年久失修,断壁残垣般都是枯木横梁,这才造成了那样大一场火灾。
沈秋霜怎么能信这套说辞。
怎么会这么巧,恰好那日电闪雷鸣,恰好闪电劈中了李满月住的屋子,又恰好那日李满禧在静安堂敬香。
巧合多了便有鬼!沈秋霜笃定此事和李满禧脱不了关系。
可她奔走两日,几乎将此事传得京中贵眷人人皆知,后宅妇人虽同情她失去女儿,到底没法子帮她什么,不过口舌上逞些快罢了。
沈秋霜脑中那根弦便绷紧了,她痛心失去女儿,痛心女儿含恨而终,也满腔不甘,不甘就如此放过那个杀人凶手。
李满禧算什么东西?裴绾又算什么东西?她本可以摁得她们一辈子翻不了身,可如今……倒是她这个出身高贵的当家主母活得憋闷委屈,叫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沈秋霜几乎走火入魔,她不惜拉下脸面去求李松,可李松似乎觉得这个女儿死了更有益于他的仕途,全然不顾妻子的哭求,这两日更是见都不肯见她一面了。
沈秋霜刚去了一趟书房,又是无功而返,甚至还未开口便又被推拒了出去。
她眼眶发红,深深吸了口气望向浓云扑罩的天空,冷笑一声,“凉薄之人怎堪托付!”
一旁的林嬷嬷看着自己跟了几十年的主子,心疼不已,“夫人,咱们总归会有别的法子,您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东西,身子会熬垮的!别让咱们二姑娘死不瞑目啊……”
“熬垮?我的女儿死了!你看到没有?她变成一具看不出面貌的尸体了!可大理寺那帮畜生居然说她是被雷劈死的,呸,一群无用的东西!”
她气得狠了,发疯一般咒骂,就差要骂到今上的头上,吓得林嬷嬷上前来拉扯她,哭道:“夫人,我知道您伤心,可……如今恐怕难以申冤,咱们还是先把二姑娘的丧系办了才是,她才能入土为安啊!”
“李满禧不给她陪葬,她如何入土为安?我定要扒出那个小贱人害人的证据,让她生不如死!”
沈秋霜歪七扭八朝自己院子去,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若不是知道她丧女,只怕要以为她是着了疯病。
往沈秋霜院子去的路上要经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此时狂风呜咽,竹叶摩擦发出“唰唰”的声响。
林嬷嬷想去扶沈秋霜,又被她一把推开,她想起自己死状凄惨的女儿,不住哭咽道:“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一阵风过,冬竹狂颤,沈秋霜哀恸万分,一抬头,竹影丛丛之间晃过一道白色的影子,那东西需得仰着脖子才能看见,形条吊诡,在浓沉夜色之中如同鬼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