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朦胧之中,依稀可辨十步之外皆是鳞次坟茔,在雾气中显出几分幽诡。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张口喝道:“谁在说话!”
四周一片寂静,回应她的只有呜咽秋风。
并无人在这里,是她听错了,可正当她松懈下来时,正前方忽而又有人声传来。
“寻梅……”
寻梅猛然抬头,前方雾气之中,滑过一道白色身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寻梅那根脆弱的神经又崩起来,顷刻间就要挣断。
她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嗓子,浑身瑟瑟颤抖起来,一个踉跄后坐到地上,惊慌叫道:“啊!”
那鬼影却像是故意戏弄一般,左右徘徊不停,叶浓雾重,根本看不清那白布之下笼罩的究竟是人是鬼,凌乱长发之下,那人的脸也模糊不清,只觉得肤色惨白异常,形同鬼魅。
常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恰恰寻梅太过心虚,当下脑中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裴青林来索命,惊慌之下,口不择言。
“不是我要害你,是李满月,是李满月,要找你就去找她!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要害我!”
她捂住脸,尖利的声音几乎划破瑟瑟长空,“谁让你那夜忽然闯进厨房,若非如此,你本可以不用死!命运如此,要怪你就去怪李满月,是她作恶多端,别来索我的命……”
寻梅倾倒豆子一般将这番话咕噜噜吐了出来,回音在山谷之间回荡,愈发衬得四周寂静一片,只有寒风呼啸不停。
她等了许久没等来回音,试探地露出眼来,面前一片浓雾深深,哪还有什么鬼魅的影子。
寻梅壮着胆子抬起头来,四处望了望,的确再无那奇怪的动静。
但刚刚那声音十分清晰,她不可能听错,若是裴青林,没道理只吓了她便离开。
寻梅吓得腿脚直哆嗦,窝在父亲的坟后待了许久,直到日上正空,山林中雾霭渐渐散开,才惊慌失措地跑下山。
这事实在奇怪,偏她自己心虚,又不敢说给其他人知道,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白日里精神恍惚,夜里睡觉时更是要裹几层被子才敢闭眼。
时日一长,她总是精神不济,眼下裹着一层重重的乌青,面色比死人还苍白。
这日傍晚去给李满月取参汤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李满禧和松萝二人,她心底一惊,脚步一转就想避开,却被李满禧扬声叫住。
李满禧依旧温和善目,盯着她面色看了半晌,疑道:“怎的脸色这么差?可是生病了?”
寻梅垂眸不敢看她,仓皇地摇头,“没有……奴婢一切都好,只是近来睡得不好……”
李满禧闻言微叹一声,有些沮丧伤心道:“若是舅……裴郎中还在,便可请他为你诊治一番,他医术精湛……可惜……”
李满禧掖了掖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打量着寻梅。
一听这话,寻梅猛然抬头看了李满禧一眼,又仓皇垂下头去,神情惊慌又恍惚,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她避开不谈,急道:“李侧夫人还等着奴婢的参汤,若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李满禧也不为难,让开身子让她离开。
两人刚一擦肩而过,李满禧神色骤变,眼中聚起一抹狠厉的光,唇角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