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急起来,吹动着窗角的灯笼不住摇晃拍打着窗户,一阵一阵发出声响。
不到片刻,秋雨浇急,滂沱而至,天色瞬间黑沉下来,明明是午后,却暗沉的像夜里。
屋内香雾弥散,花果香气幽微,烛光明亮摇曳着,温暖如春日。
谢悦惊呼一声,“怎么下这样大的雨?”
李满禧撑着下巴侧目看去,闲适道:“秋雨总是这样,看来今日我们要迟些回去了。”
李满禧怕谢怀谦哭闹,心中有些烦闷,谢悦无牵无挂,能晚回去自然很高兴,能多玩一刻便像飞出了笼子的雀儿一般,欢欣雀跃。
她推开一点窗,看外头风萧雨急,雨丝斜打进来,落在手背上凉津津的,空气中瞬间涌入潮湿的泥泞气息,混杂着香中的栀子花香气,像扑进了雨后的栀子花树丛中。
谢悦舒服地喟叹一声,“好清幽的味道”。
她来了点兴致,命人拿来风袍。
李满禧与她已很熟悉,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当即劝道:“淋了雨要着凉的。”
谢悦吐吐舌头,俏皮地留下一片衣角,人早消失在门后,声音才传来,“哪有这么娇弱,我去玩玩水就回来。”
她们的这间雅室窗户临河,从屋子里望出去,便是河岸,现在正下大雨,河水涨潮,若是夏日里,河岸两边隔几步便有渔翁钓鱼,颇有愿者上钩的雅致,若是真有得鱼者,便当场卖掉,也算博个乐子。
只是如今天冷,巨大的杨柳树下只有一位卖甜糕的妇人,穿着蓑衣戴着蓑帽,狼狈地支撑着巨大的卖货车。
她那车笨重,铁皮子里头都是热腾腾的开水,甜糕用碟子盛了浮在水面,便能一直温热着,这样深秋里吃起来便不会觉得冷。
谢悦不肯让婢女陪,自己撑着伞走到那妇人身边,拿出碎银子买下她车里所有的甜糕。
妇人起初不敢置信,后看谢悦衣着华丽,这才千恩万谢地打开铁皮车,将甜糕一份一份地拾捡出来。
谢悦两只手都用上,才勉强拿下,伞只能夹在肩窝间,并不狼狈,却在滂沱大雨中显出几分孤注。
雨天路滑,她走得很小心,可路边有渔民从河岸带上来的湿泥,十分滑泞。
谢悦一个不稳,踩到湿泥上,脚底打了个出溜,就要跌到地上。
站在樊楼廊下的婢女冲进雨里,却因距离太远,来不及救她。
马上就要摔倒的时候,一双手从侧面伸来,一把挽住谢悦的胳膊,将她拖拽起来,谢悦整个人撞进坚实有力的胸膛上。
谢悦惊魂未定,却感觉到自己被抱进陌生人的怀里,自己的伞掉落在地,那人的伞却罩在她的头顶。
那人十分细致体贴,甚至分出一只手抓住她手上的纸包,这才免于这些甜糕砸到地上。
谢悦松了口气,退开一步扬起大大的笑意,抬头灿然道:“多谢你……是你!”
谢悦错愕,目光定定看着面前男子。
温润的长相,明月清辉一般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可不就是那日在槐王府遇见的迷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