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垂着头,开口时声音嘶哑,“儿臣不知。”
“哐当”一声,皇帝将手边的茶盏扔了过去,正砸在庄王的左脸上,茶叶并着茶水顺着他侧脸流了下去,湮湿了衣领,狼狈至极。
天子哪怕病中,怒极气势也叫人畏惧,“你真是到死都不知悔改?怎么?想造反不成?现在就想除掉太子,是不是下一步就想除掉朕?这皇位干脆现在就让你来坐!”
话音落地,殿中死一般的沉寂,太子、谢恒和崔大监三人当即全都跪倒在地,俯首不敢说话。
庄王反倒是其间最冷静的一个,他突然抬头,目光冷漠地看向上坐的永隆帝,轻轻牵起一边嘴角。
“父皇既已经认定是儿子做的,又为何来问?”
殿中之人全都震惊地看向庄王,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为他这份无所畏惧、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皇帝尤甚,病中浑浊的眸子微微瞪圆,音色已然变得凌厉,“你说什么?”
庄王突然笑了一声,掸了掸眼边的茶水渍,手软弱无力地垂下了,看向皇帝的目光却万分坚毅。
“儿子说,儿子并不知道此事,也从未做这个局加害太子。”
皇帝觉得额角隐隐跳痛,突然十分乏力,又愤慨于自己的失败,无论是做父亲还是做君王,他都没让自己满意。
他长叹了口气,“你那位好王妃与你夫妇一体,难道没有告诉你自己的计划?”
庄王解嘲一笑,“是啊,夫妇本一体,我说什么也无法脱罪了,但其实,儿子本来也不想脱罪。”
皇帝拧起眉毛。
“生在帝王家,万般皆无奈,无论我小时候多么努力,父皇你也不曾多看我一眼,若非您命中缺子,到今日我恐怕都坐不上这个王位。”
隐藏在心中多年的话突然得到一息释放,庄王竟然有些释然和放松,“我的母亲只是个地位微贱的宫女,若非父皇你醉酒误事,本不该有我这个儿子,可这么多年,我加倍努力,就是想向你证明,我并不比任何人差,太子能做到的,我能做到,槐王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包括你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这个位置,”他伸手指向皇帝身下的皇位,“我也能坐!”
殿中死一般的沉寂,几人皆被他这番话震住了,皇帝嗫嚅着嘴唇,却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庄王挣扎着站起身,膝盖受伤太严重,每动一下都如同在刀尖上滚一般钻心透骨,光是站起来,他都已经痛得满头大汗。
“父皇,此事确与我庄王府脱不了干系,恰好我也早厌倦了这种互相猜忌、永无安宁的日子,要杀要剐,悉请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