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紧身上的棉袄,敛目走出教学楼外。
冬日半午的风拢过满地干枯的落叶,卷起她裙角与微濡的发。
上了大学之后,顾嘉年几乎春夏秋冬都在穿裙子,只是材质、风格不同罢了,像是想要把臃肿土气的少女时期曾经做过的长裙梦,全都弥补一遍。
风大到仿佛要吹倒人。
顾嘉年闭了闭眼,稳住歪斜的脚步,踩着满地的积雪往寝室走去,一路上使劲把手缩进衣袖里。
没走几分钟,鞋子里的脚趾便没了知觉。
昼山的冬天虽说温度比北霖要高,可体感并不好多少。
空气里弥漫着属于南方的濡湿水汽,那水汽里又带着冰碴般的冷意,从四面八方将人密不透风地困住——便连每天穿的衣裙鞋袜都是湿湿冷冷的。
前段时间门一直起早贪黑写论文,顾嘉年的手指平生第一次长了难看的冻疮。
伤口又疼又痒,挠破了会结痂,一根手指肿到两倍大。
风从棉袄下摆灌进去,遍体寒凉。
顾嘉年快步走回寝室,热热的空调风一吹,脑袋里的眩晕感更深了一些。
上下眼皮也止不住地打架。
她脱力般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来回捏着酸痛发麻的后颈,又翻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补充糖分。
耳朵嗡嗡作响,依稀间门听到两个室友在讨论文学鉴赏课的大作业。
陈樾的语气里带着惊喜:“我竟然得了a-,我感觉我写得很敷衍啊,没想到沈教授人这么好!”
林笙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看着页面上那个“b-”唉声叹气。
顾嘉年听着她们的谈话,迟钝的大脑闪过瞬间门的清明,摁着脖颈的手指蓦地顿住。
文学鉴赏课的论文,出分了?
两个姑娘查完分数,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别的,又来问顾嘉年:“嘉年,你查了吗?”
“还没有,”顾嘉年仍然趴在桌子上,咬了咬舌尖逼自己打起精神。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马上查。”
话是这么说,可脑袋太沉了,实在是抬不起来。顾嘉年睁开眼,索性用额头抵着桌沿,伸手摸到手机,低着头摁开。
昏暗的寝室里,手机屏幕发出莹莹亮光,照亮她的脸。
僵硬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着,登上查分系统。
等待系统刷新的那几秒里,狂轰乱炸的心悸感甚至比高考那次还剧烈——起码那次她心里有底,可这一次,她并没有足够的信心。
一瞬间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会不会猜错了沈教授的心理?
会不会,弄巧成拙了?
页面最终刷新出来,顾嘉年深吸了一口气,拖动到最后一列,分数所在格。
a+。
顾嘉年眨了眨眼睛,又重新刷新了一下。
还是a+,没有变。
高悬了接近一周的心脏陡然松懈,顾嘉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眼眶因为长时间门的疲惫而刺痛着,鼻子不受控制地发酸,嘴角却止不住地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