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朕与宁远说笑呢。朕知李家之忠诚,故你父亲向我举荐你时,我就即刻应允了。”
李宁远擦了擦汗,挤出一丝略显虚惊的笑。
“臣明白。”
我望着看似绵软老实的李宁,心下冷笑。
若不知这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我或许真叫他骗了过去。
朝廷两股势力相生,我方对阵绵里藏针的二殿下,早知张怀民和张乔延不睦却始终一副无心家国的姿态,可见其沉得住气非同一般。
我当年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铲除张乔延的时候借张怀民的力把他也斩草除根。
他或许等的就是两虎俱伤,却没想,叫我这个陈咬金占了先机。
即便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人不是别人,是有吴词安,洛桑,晏云和地方各位讲师2乃至为我恒心所动容的官员支撑屹立的我。
可是在他正统的血液和潜藏多年的关系网涌动下,我一时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如今我已探得刘成玉临死“供出”的刑部尚书顾子桓的虚实,他虽曾被刘成玉架空,却不怀恨,而是兢兢业业在其位,谋其职。
而在我面临如晦风雨的这些年,他也从未加入谋害我的阵营,可谓正人君子,可堪大用。
被架空,却不怀恨,一颗臣心不变质,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一件事。
偏将小四的弟兄将我对他的深厚情谊看在眼里,也是一腔热血,义薄云天,誓死追随我。
人心在,故我在。
李公公忠心耿耿于张家一脉不假,但如今也是目睹我雷霆手段与大是大非面前之姿态,深信我即便不是先皇之女,怕也是最好的安排。
血雨腥风在这短短十年里交迭京城太多次,他看厌了,也通透了。
强盛如瑾国,也再禁不住多余的折腾了。
歪风邪气,也该止于此了。
而我敢设下此局,莫过于是贺县乃是一只巨大的布口袋,等着心怀不轨之人自投罗网。
地方知府吴齐赵与我互通书信久矣,孱弱的那位青衣卫为我死士于暗处勾连血腥,而地方基层长老刘章折服于我道雷厉风行与当年扳倒三皇子一党的手段,自知无法匹敌,也为我用事。
一代名臣朱大人出于大义投奔,闻我善后的贺县自此太平,大为感佩,于是鼎力相随。
我忽然想起什么,弯了弯眉梢。
李家恨我,或许还有一桩。
心中呢喃,屋外落雨,凉意透过窗缝,暖香之足,自是难以入侵。
应天巡抚李汉光当年改了账本,死于萧遥之手,叫李家怎能不恨上加恨。
我眯眼望向跪在地上的李宁远,慢步踱去,一步一步,笑意挂上眉梢。
“宁远,请起。”
宁远这才目不斜视地抬起他那双如深渊一般望不到底的墨色眼瞳,却还是知趣地避开我的视线。
我轻声细语,似乎在自问。
“前路凶险,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李宁远狠狠一愣,继而咬了咬唇,漫不经心地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