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火折子的光亮,苏婉宁能瞧见他?全身上下遍布的血痕。
只这一眼,便让她红了眼眶。
因徐怀安叮嘱过她不要在天牢里发?出任何声响来,所以她只能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哭声泄露出来分?毫。
而徐怀安则是不忍地将眸光从苏礼身上的伤口挪开。
他?蹲下身子,凑到了暗牢前,隔着铁栏去轻声唤了一句苏礼。
第一声没有回应。
第二声也没有回应。
等徐怀安唤了他?第三声后,苏礼才缓缓动了动身子,而后又艰难地睁开了眼皮,如此细微的动作,又不知扯动了身上那一处的伤痕,霎时让他?蹙紧了眉头。
“礼哥儿?。”徐怀安又唤了他?一声。
苏礼的脑海里被混沌的痛意与麻木所充斥着,这迷蒙的暗色遮盖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瞧不清来人是谁。
直到一道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徐怀安满是担忧地唤他?,还有长?姐压抑着的悲鸣哭声。
他?就像是一缕游荡在这世间的孤魂野鬼,被痛意主宰着所有的知觉。
是徐怀安的一声声呼唤将他?拉回了这人世间。
苏礼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声响来。
瞧见这一幕的苏婉宁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伤怮,那眼泪如潮般往下滴落,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徐怀安克制着情绪,因知晓慎刑司的人早晚会发?现钥匙被偷一事,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
他?便问苏礼:“他?们为?何会说你通敌叛国?”
苏礼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可他?也明白徐怀安与苏婉宁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进了这天牢寻他?。
他?满身的冤屈,若不能说出来,岂不是白白让那幕后之人得意?
所以,苏礼便强撑起了所有的气力,凝着一双眸子对徐怀安说:“有一封信,是和?鞑靼人通信的信,上面?……上面?仿了我的字迹。”
说着这一句话,他?就因伤口处的剧烈疼痛而倒回了茅草堆上。
苏婉宁悲怆地痛哭出声:“礼哥儿?。”
徐怀安攥紧了柔荑,以此方式来给她几分?暖意,在问清楚了那封信件的由?来后,因听见天牢外传来些响动。
徐怀安自知不该在此久留,这便带着苏婉宁离开了天牢。
幸而他?动作够迅捷灵敏,也能托着苏婉宁的腰肢飞速地隐入夜色的遮蔽之中,即便慎刑司的守卫们已发?现了不对劲,却是寻不到徐怀安的踪影。
之后,徐怀安便带着苏婉宁回了梁国公府。
因他?不能确定?英一武没有发?现他?派人偷了钥匙一事,以英一武的嗅觉,也十有八九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若只是怀疑他?倒还好,可若是将苏婉宁牵扯进其中呢?
陛下本就寻了由?头想发?落安平王府,若苏婉宁背上了擅闯慎刑司的罪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徐怀安便劝了她:“夜里太过僻静,你回安平王府的动静太大,若被有心人看见了,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此时的苏婉宁才刚刚从哀伤的情绪中抽身而出,她眨着朦胧的泪眼望向徐怀安,只道:“可我若是住在这里,会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
徐怀安只是笑,仿佛早已猜到她会有这一言。
“我不怕麻烦。”他?叩紧了她的柔荑,将自己身上的温度递到了她的掌心。
苏婉宁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最后只俯身在徐怀安脸颊处轻啄了一下,而后才敛下眸子道:“谢谢你。”
她每一回的狼狈,每一回的不知所措,都有徐怀安在旁倾囊相?助。
一声道谢太过浅薄,可眼下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的心迹。
倒是徐怀安,被她突如其来的吻砸懵在了原地。
他?翘起了嘴角,眉宇间涌动着热切的欢愉。夜色为?舞,还有苏礼的性命悬在他?的心口,徐怀安也只能压下自己跃动着的心绪,对苏婉宁说:“好好休息,明日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