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菱花镜前,面若芙蓉,带了几分酒意的她,明艳无比,更加动人。
颜巽离虽是豪饮,却是并无醉意,他站在她身后,亲自用篦子为她梳头,为她挽了最简单的一个发髻,从袖中,掏出一支玉钗,插在了她慵懒的发髻上。
他看着铜镜里的她,嘴角含笑,“喜欢吗?”
她微微有些惊讶,这支双鸾玉钗,好像是那一支大内库房中收着的金累丝嵌宝镶透雕双鸾牡丹玉钗,这可是当年太祖赐予文德圣皇后之物。
当初太祖出身卑微,彼时的上官家主慧眼识英雄,在他未发迹之前,就将嫡长女嫁给他为妻,是为本朝第一位皇后。
文德圣皇后和太祖感情极为深厚,患难与共,至今民间还流传着他们鸾凤和鸣的佳话。若是算起来,这位文德圣皇后,可算得上是她的老祖宗。
“这双鸾玉钗实在太过金贵,红蕖恐怕承受不起。”她欲要伸手去拔双鸾玉钗,却被他的大手按住,将她的纤弱的手拢在一起,沉声道:“这支双鸾玉钗,唯有你才担得起。”
他的话,不言而喻。
她低下头去,不着痕迹地回避着他眼神中炙热的渴望。
……
到了后半夜,颜巽离又匆匆离去了。
过了子时,便是正月初一,乃是大日子,身为摄皇帝的他,已经不能为她停留。他要回宫曲,祭祀祖宗,站在他身旁的,自然是上官婧。
侍女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服侍他起身更衣。
“不要吵醒了她。”他叮嘱道,临行前,在她熟睡的面靥上又落下一个吻。
星星点点,她身上早已布满了他的烙印。
其实,她早已醒来,只是不欲面对他罢了。
待他走后,她累极了,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到了翌日,冬日清冽的阳光已经倾洒在屋中,一片光洁明亮,她怔了半日,直到小橘端着铜盆进来,她才回过神来。
今日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身为镇国郡主的她,本该进宫觐见太后问安。但太后十日前便说旧疾发作,一概不见人。她自是不必进宫问安了。
她独自一人,无父母兄弟,素姐姐又不便相见,这个年,过得实在是有些冷清。
嬷嬷瞧出了她的心思,领了一班侍女,费劲心思想要逗她取乐,她不愿拂了嬷嬷的好意,只是勉强欢笑,赏了下人们一些金瓜子们,让他们好好过一个年罢。
“郡主,奴婢们包了角儿,有荤有素。”嬷嬷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角儿。按照京城风俗,年初一合该一家人吃团圆角儿。
她捡了两个素角儿,就吃不下了。她母亲上官晴滟虽是京城人,但她自小在金陵长大,正月里都是吃浮元子,这北方的肉角儿,实在是吃不下。
“倒是奴婢疏忽了,我这就为郡主包浮元子去。”杨嬷嬷慌里慌张地说道。
“不必了,小橘,来给我梳妆,我要出门去。”
“姑娘,你想簪哪个簪子。”小橘私底下仍然唤她作姑娘,虽然杨嬷嬷都训过好几次了,但她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总是忘记,沈红蕖也并不责怪,也随她去了。
“还是那支芙蓉花簪吧,那支双鸾玉钗太过珍贵,自当要好好收起来。”沈红蕖嘱咐道。
她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头上罩了雪帽衣裳,便乘车出门去了。
她所要去的地方,乃是京城里一所偏僻的小庵,名为“琉璃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