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蕖隔着窗户道:“多谢这位小师父,不过天色已晚,我不喝茶了。”
那小道士口齿伶俐地说道:“回郡主,这不是寻常的茶,而是枫露饮,乃是白露时节,每日清晨收集茫崖山上万棵枫叶上凝结的秋露,煎之而成的。喝下这枫露饮,可止咳愈百疾。郡主若是不嫌弃,便尝尝这枫露饮。”
沈红蕖颇为惊讶,这大觉观的道士,如何得知她每年白露时分,便会犯了咳嗽。
她转念一想,想来这枫露饮是专门为太后准备的,她不过是捎带的,便让小橘接过这盏枫露饮。
她掀开盖子,见这盏枫露饮质地菁纯,虽是无色,却比纯水多了一份色泽,闻之有淡淡的枫林气息,喝了一口,虽和泉水并无两样,却有淡淡回甘。
这枫露饮,不冷不热,温温的刚刚好,她心中赞叹,这大觉观到底是皇家道馆,不比别处粗鄙简陋,做事细致得很。
她喝了这枫露饮,咳嗽渐止,慢慢进入睡梦之中。
她这一夜,虽是换了新地方,想来是这盏枫露饮的缘故,这一夜倒是睡得极其安稳。
那位小道士送完了茶,回到茶房之中,对着一位年轻道人亲切地说道:“六师兄,枫露饮我已经给郡主送去了。”
那名唤作六师兄的道人,点点头,遥遥望着已经那边熄了灯的厢房,眼神闪过一丝温柔和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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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林红叶,芙蓉将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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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做消灾祈福道场的正经日子。
天未亮,沈红蕖就起来前去向太后请安。
太后早就起来了,正坐在铜镜前梳头,见沈红蕖来了,亲切地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多睡会,起得这般早?你昨夜睡得可好?”
沈红蕖笑道:“劳太后挂心,我睡得极香甜。”
“那就好,今日要做一整天的法事,可费神着呢。”太后望着镜子里的沈红蕖缓缓道:“今日这平安醮,不光是为了祈福,也是为了祭祀亡灵。哀家那个嫡亲妹子,还有她夫君镇国大将军,如今去了已有十六年了,也该安息了。”
沈红蕖眼圈一红,忙低下头去,“是。”
上官太后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沈红蕖的手。
沈红蕖陪着太后用过早膳后,道场便开始了。
道场十分盛大,张真人率领道众登临法坛,他拿起水盂,清水洒向四方,水滴落下的瞬间,仿佛化解了凡尘的浊气。
“众生诚心祈福,愿诸神灵降临,庇佑我等生灵。”张真人庄重地念着,并率领大觉观一众弟子诵经、掐诀、踏罡、存神,法事正在庄严地进行着,沈红蕖伺候太后煮水烹茶,着了一个间隙,起身往后院去取茶水,行至厢房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蕖香姑娘,是你吗?”
咋一听蕖香这个名字,沈红蕖心头一惊,猛地一回头,却看到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皮肤黝黑,横眉大眼,神情愣愣的,却有几分熟悉,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她正在发怔之际,那人已如离弦的箭一般,“嗖”的一声,便冲到了她面前,“你就是金陵城的蕖香姑娘,对不对!你如何当上了这镇国郡主?是不是有人逼你。”
眼下她身旁只有一个小橘跟在身旁,此时小橘如同炸毛了一般,挡在她面前,冲着面前那人龇牙咧嘴道:“哪里来的狂生,敢对我们郡主不敬?你快些离开这里,否则我就喊人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沈红蕖听他如此说,突然回想起来了,这个人,好像是叫做鲁仲,听人都叫他作鲁棒槌的,原本是金陵城内的一个儒生,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