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地坐着,案桌上的点心?分毫也?未曾碰过,想来是没什么胃口。
察觉到洛久瑶的目光,洛久瑄侧首看过来,迎上那道视线,朝她绽出一个浅浅的笑。
她笑得很好看,眼?尾垂下来,温温柔柔的模样。
洛久瑶也?朝她笑了笑,下一瞬,视线却被另一张脸占据了。
眼?前的洛久珹似有重重心?事?,侧身挡住她的目光,面上仍维持着平日里那副冷淡神色。
洛久瑶本弯起的唇角霎时间垂下来。
从静法寺回宫后,洛久珹倒是十分罕见地没再来烦扰她。
青棠探了消息,说是宫内隐有流言,洛久珹的生母容妃自?冬日里身子便抱恙,御医未经允准不?得前往诊治,拖着拖着便病得更重了些,如今怕是病在膏肓了。
洛久珹得知后日日去御书房跪求,圣上始终未允准他去封锁的棠西宫见容妃一面。
洛久瑶没有感到意外。
洛淮的孝义之名虽天下尽知,内里却是再寡情凉薄不?过的性子。
不?管是对待先?皇后,良妃,容妃,亦或是她的生母许美人,一个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人——恩宠与否,所有人在洛淮眼?中,都只是躯壳不?同的摆件而已。
“洛久瑶,你看起来很高兴?”
洛久珹开口,语气?不?善。
洛久瑶收起思绪,笑着反问:“上元家宴,阖宫欢聚于此,皇兄不?欣喜么?”
“你这亏心?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洛久珹冷哼,“你会欣喜,怕不?是因什么家宴,而是因皇祖母回京,此后有了能为?你撑腰的人罢?”
洛久瑶道:“皇祖母离宫多?时,如今能在她的膝下侍奉尽孝,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当然都喜不?自?胜。”
话音才落,通报声响起,殿内安静下来。
殿门处是两?道相携的影子,太后回宫时阖宫上下已接驾过,如今前来赴宴,洛淮仍亲自?相搀。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众人恭敬行礼,齐齐相拜。
深青色的裙摆拖曳过洛久瑶的眼?前,直到两?道身影走至上位的阶梯,洛久瑶抬起眼?。
阶上的女人已不?再年轻了,大概是因常年礼佛,那张本昳丽的面孔如今沉淀得祥和而宁静,可满殿的花团锦簇中,她独立在那里,金钗上的鎏金坠轻荡,便能轻易占尽一室的光华。
洛久瑶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
但金钗划破皮肉的触感却始终留在她的颈侧,从未散去过。
洛久瑶记得,那只嵌着南珠的金钗是先?帝所赐,是独一份的恩宠与殊荣,金钗的尾端分了双股,其中一股被磨得很利,锐若刀刃。
太后立在阶上,目光浅浅扫过众人,没有多?停留片刻,最终落回到洛淮身上。
“哀家回宫,倒是辛苦皇帝,又要?为?哀家操劳起来了。”
洛淮笑着,谦称不?足为?道,只是尽一点为?人子的本分,而后搀扶太后坐下。
宴起,众人举杯同庆,五皇子洛久琮起身,道是西境太平,北地大捷,皆是皇祖母诵经祈福的缘故,而今上元佳节,恭祝皇祖母身体安康,松鹤长春。
太后笑,说他这张嘴自?幼伶俐,月余不?见,便胜旧年。
众人你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吉祥话,气?氛正好,歌舞将起,洛久珹忽而起身。
洛久瑶暗道不?好,伸手,却没能拦住他。
“恭迎皇祖母回宫,能与皇祖母尽享天伦,孙儿十分欣喜……只是今日,孙儿有一事?想求皇祖母允准。”
洛久珹行至殿中,屈膝跪下,叩首道,“孙儿前些时日得知容妃在冷宫病重多?时,她当年虽一时生了害人的念头,但淑母妃并未喝下那碗药,也?没因此而损伤身体。容妃被罚禁闭在棠西宫五年,已经受到了应得的惩罚……皇祖母菩萨心?肠,她虽是戴罪之身,却终究是孙儿的生母,恳请皇祖母开恩,准孙儿带御医前去棠西宫探望。”
洛久瑶心?下一滞,朝上望,洛淮的面色果然沉了下来。
淑妃深得洛淮喜爱,自?接手后宫事?务极少?出差错,亦因母家在众宫妃中风光多?年,当年容妃妄图谋害本便令洛淮极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