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月中是母亲生辰,我想为母亲贺了生辰后再动身。”
她往日对母亲颇有怨言,可她心中清楚母亲待她是极好的。只是她往日满心悲苦愤懑不知该如何排解,只能寻个由头。
若不寻个人怪罪,她怕是要憋疯在这沉闷无助的日子里。
“你若答应,我今日便去同母亲说,若真离去,总得让母亲安心。”
柳二夫人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锭子放在桌上。
“并非怜悯,只是穷家富路,有银子压身你也安心。”
柳家二女点点头。
她如今有了新的盼望,日子也有了别样光彩,自是不会如往日那般因绝望而疯狂。
“这几日空闲你可准备准备,我先回去了。”
姑嫂二人对视一眼,一人眸中带着感激,一人眸中带着轻松,双方皆淡淡一笑,好似往日柳家院中树下乘凉模样。
对来日抱有期盼,日子便不是难熬的,怕就怕未来一片灰暗,一眼可以望穿。
可来日什么样子,不走到那天谁又能知晓呢?眼下看是灰蒙蒙的,说不得只往前走一步,便可看见别样风景。
柳二夫人眼露欣慰,不知为何自己心境也开阔许多。
晚间回了柳家,她去寻了杜丽娘。
自从与柳梦梅争吵过后,杜丽娘便好似失了魂一般,整日愣愣出神,儿媳进门时,她都不曾发觉。
“母亲可是身体不舒服?”
杜丽娘摇头,只觉浑身无力得厉害,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今儿来,是想同娘亲说说二妹妹。”
“你且说。”
杜丽娘知晓她终是忍不住要来问责自己,便半垂了眼皮做休息状。她这亲家如今正是儿子上峰,许多时候,便是儿媳言辞过了些,自己也得担待着。
虽下嫁到了柳家,但杜丽娘到底出身仕宦,那高高端起的架子总是有的,今儿见她又做这佛爷姿态,柳二夫人暗暗叹息:“今日我去寻了二妹妹。”
杜丽娘缓缓睁开眼。
“我去到二妹妹家中时候,她正蹲坐在大石上浆洗绣线,屋中房顶也坏了许久,瞧着乱遭的。”
杜丽娘闻言并不忧心,她昨日才给了孩子二十两银,修葺屋顶顶够用。
这念头虽一闪而逝,却让她更心疼起二女儿来。
本就疲乏的身子愈发沉重,也不知是否心上担子多压了身,压得人透不过气。
不见她说话,柳二夫人继续道:“我兄长要外放去苏杭一带,我嫂嫂亦会同去。我今儿去问过二妹妹,她是否愿意同往去那边寻个别样活法。”
听闻这话,杜丽娘瞪大了眼。
“你是见她常回家心中不顺,方将人远远打发出去?”
柳二夫人闻言心火突起。
知晓杜丽娘瞧她不上,可这话说得着实羞辱人。
让二妹妹去苏杭,虽不敢说半点私心没有,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对方日后可走出困境。她面色难看,正欲反驳却强迫自己住了口。
柳二夫人抬头望着杜丽娘,忽然想起今日在家中,母亲偷偷塞银子给自己的模样。
母亲怕兄嫂知晓对她不满,每次给她东西时都小心翼翼,万分谨慎。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骨肉,为人媳同为人女,又怎会相同?
她也有儿有女,自问来日只会尽可能待嫁入柳家的姑娘好,可那姑娘如何能越过她的女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