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这样的,何以一个躺在床上毫无行动力的人,竟能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近来的耿君威,是愈来愈不了解自己的心思了!他只知道,看着她无助的躺在那里,连带着,他的心也拧了起来。至于为何会这样,这一点,他无暇去费心了解。
「桌上有好几瓶药,真要死马当活马医?」
基本上,说出这样的话,便代表耿君扬赞同他大哥的抉择,只不过,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犹豫。
「这些我都试过了,吃过的鸡,没有一只是立即毙命的。」
言下之意,已排除剧毒的可能性,至于慢性毒药……那就有待商榷了。
一时之间,房内的气氛像是凝结似的,整个凝重起来,只见耿君威的目光游移在那几瓶药之间……
红瓶子、蓝瓶子、青瓶子、黄瓶子……耿君威首先剔除掉青瓶子,那一瓶常看她用来玩耍,想也知道,是她自傲的独门秘方——僵尸跳跳。有什么作用,耿君威也不想多提,反正对她的情况是没多大帮助就是了。
在这种有着极度需求的时候,耿家兄弟就相当懊恼着在杏花林时没注意她用的药。
「大哥,上次她拿出来的药丸有极浓郁的香味!」耿君扬提供参考意见。
「我试过了。」露出一抹苦笑。「这小妮子有特殊癖好,她的每一瓶药罐子都充斥着香味,连那瓶整人的僵尸跳跳也有香味。」
尽管语气尽是无奈,但那一丝宠溺的意味却没能逃过耿君扬的耳朵。
蓦然间,耿君威游移的视线定在一个丑不啦叽的黑瓶子上。
「大哥,不会是这一瓶吧?」
桌上有着形形色色的漂亮瓶子,眼见他大哥独独挑中一瓶其貌不扬的丑瓶子,耿君扬忍不住提出质疑。
耿君扬的话,让耿君威握着黑瓶子的手迟疑了下,但随即又义无反顾的朝床边走去。
「大哥!」耿君扬跟着走到床边,要耿君威再考虑的意味很明显。
或者,该说耿君威是一意孤行吧!只见他一脸凝重的深深凝视那一无所觉的睡颜;多日的未进食,除了身子骨更显瘦弱、单薄外,甜美可人的睡颜并未有丝毫改变。
轻轻的扶起她,耿君威毅然决然的喂她服下他为她选择的药。第一次,无神论者的耿君威在心中祈祷着——
神啊!但愿这个选择是对的……
经过那一次的长谈后,心羽惊觉到,这位化名杀生佛的男子竟失去了生存意志?!
「喝点水好不好?」
精神委靡,不食不饮的他令人心痛,心羽面对这样的他,只觉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吗?聂家的遗孤,那就是我,我就是那个聂竞天!」
好不容易再度开口的他,语意中毫无生气,听在心羽耳里,竟无言以对。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你念的经文帮助我不少,十三年来,我从没这么平静过。
过去,不论是拜师学艺,抑或行走江湖,我无时无刻都被仇恨压得满满的。总想亲手揪出那个出卖我父亲、杀害我全家的凶手,杀了他,以慰一家惨死的亡魂。
而现在,我想通了,天下茫茫人海,就算我一直以杀生佛的名义劫富济贫又如何,还不是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找不出那个凶手!
我累了,这十二年来的仇恨压得我好累,无牵无挂的我早该赴黄泉陪伴我一家人了。谢谢你,善良的女孩,是你让我仇恨的心得以平静,得到了解脱。」
「啪!」
清脆的巴掌在茅屋中显得格外的响亮,聂竞天诧异的看着素来文雅的鹿心羽,连心羽本人也怔忡的看着自己打人的手。
珍珠般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无息的滑落,而时间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完全的静止——
「为什么掉眼泪?」
聂竞天首先打破沉默。娇柔的亭亭之姿,楚楚可怜的立于他面前无声的垂泪,那每一颗眼泪彷若由他心中流出似的,令他难受得紧。
泪眼蒙胧中,看着那不再一脸冷酷无情的男子,鹿心羽终于明白,何以当初师太不为她剃渡了。
眼见他脸上由一抹关怀取代了那份原有的冷凝,心羽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