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贵这回已经没了主意,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徐青莺,却见徐青莺一副感动的样子,连连叹道:“赵班头为人大气,真叫人感动。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能结识赵班头这样的人物,也是我三生有幸。既然赵班头有此意,我也不推脱,但是您也放心,就冲您这份高风亮节的品德,您这个忘年交,我是交定了。以后流放路上,咱们有钱一起挣,我也不说空话,咱兄弟们在京城买宅子的钱,我包了!”
厚厚的银票让赵班头有些飘忽,他好不容易站稳了,颤抖着手捏了捏银票的厚度,一颗心狂跳起来。
这几天他跟随徐青莺学到最重要的一课就是人得会装。
赵班头脸上便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就愧受了。”
看看徐姑娘,人一天挣了一万两银子,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人家那气度,那才是干大事的人呢!
自己这道行,差得远咧。
徐德贵半晌才慢吞吞道:“你说得也对,是为父浅薄了。”
徐德贵眉头紧锁,很快就明白了目前的困境。
这还算是少的了。
“不不不,是太满意了,反而受之有愧。这方子是您外家的,咱兄弟几个也没出啥力气,就这么凭空得了几千两银子,着实心里不安哪。”赵班头一脸真心实意,“再说,我也看出来了,徐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就算流放了,将来怕是也能挣出一番前程来。正因此如此,我才想后面继续跟着姑娘干,若再拿三成,别说您,就是我自己个儿都过不去那关。”
她以前那样多乖巧啊,规规矩矩的。多说两句都会红了脸,哪像现在坑蒙拐骗都面不改色——
徐德贵抓耳挠腮,好半天才道:“他是不是担心如果一直要我们三成利润,咱们后面会把他踢出局?”
天色将晚,篝火将熄,徐青莺琢磨着今晚怕是个不眠之夜,说不准得有人前赴后继的来找她。
“徐姑娘,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和兄弟们只拿其中一成,你有什么差遣的,尽管招呼我们兄弟几个。我们可不白拿钱!”
只要找到机会,只要徐家的人落了单……
徐德贵的脸在暗中抽了抽。
他记得苗氏父亲就是个老秀才,考了十几年的举人也不重,最后只在城里教点学生过活。他老丈人看着平平无奇,又因终年不得志,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倒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奇特之处?
难不成是大隐隐于市?
“青莺!”徐德贵喊了一句,他左思右想,到底觉得自己女儿虽然聪慧,但人太年轻,只怕上当受骗,“你莫太过相信赵班头。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连几千两银子都能舍弃,自然所图更大。”
更何况他们这活儿轻省,强度并不高,更不需要费什么体力,也不需要风吹日晒,就这么两日功夫便能挣一百文,因此心里都对徐青莺感恩戴德。
这流放路才走了不过三分之一,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仔细品位,只觉得徐青莺这话虽然残酷,却又刺骨的真实。
好不容易徐德贵清点完了,他才故作矜持的接了过来。
徐青莺有意考究一下徐德贵,便笑着问道:“那爹觉得他图我什么呢?”
刘结实面上却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将银票揣入怀中,又冲赵班头拱手行礼:“是小子以前鲁莽了,这谁会跟钱过不去呀。徐姑娘这敛财的本事也太厉害了,班头您以后可得跟徐姑娘说道说道,怎么着都得带上咱们,咱们兄弟可不是吃白饭的,总有一把子力气使!”
虽和以前穿金戴银的日子无法比,可众人也都知道,如今在码头上卖力气搬运货物一日也不过二三十文。
赵班头的眼神越来越火热,却强忍着。
这丫头,好大的口气。
“他的作用很大,我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暂时不会考虑将他踢出局。”
果然,最先来的是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