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睑垂着,语调漫漫道:“宗齐,办的事如何了?”
宗齐上前一步跪地叩首,十分端正,道:“回禀陛下,奴才已办得周全。”
闻言,皇帝眼底淌过淡淡笑意,瞥了眼身前之人,道:“朕有你,当真是安心不少。”
魏康德躬身立在一侧,垂首听着二人谈话,张唇踯躅着想要开口,每每都被宗齐先行堵了回去,他只得缄默。
过了半刻之后,皇帝这才想起他来,乜过他的身形,剑眉轻折,似有不虞之色,“魏康德,跟着朕这么久了,何时能为朕多做些事儿?”
话中嫌弃毫不遮掩。
帝王跟前,饶是少年天子权势旁落,魏康德的命到底是系在他手中的,他只得讪讪请罪。
皇帝冷哼起身,掸掸寝衣,宗齐也紧接着起身,腰背弓得极低为皇帝理平衣褶。
见他径直越过魏康德,宗齐便继续提及适才之事,谨慎道:“从德近日倒是时常在奴跟前,问询着陛下康健呢。”
鎏金火树灯台前的身形忽顿。
李承晏如玉般的面容隐入明灭烛影中,宗齐不敢窥圣颜,见他许久不语,便要转投话锋,他却突然开了口:“宗齐,你说,侍二主的奴才,朕敢留下他吗?”
他的目光投向火树之中,却令宗齐如芒刺背,额间淌过汗液,垂首间,他敛了眸光,顺着他的话赶忙接道:“从德能为陛下办事,是他的福气。”
“啧,舅舅要是生了气,从德便去扛一扛罢。”
他说什么,宗齐便连声应着,只腰带处沉甸甸的东西令他眉间生出几缕烦思。
待皇帝吩咐完,窗外骤风猎猎,几丝细风顺势而入,皇帝眉稍一提,忍不住掩唇咳了一声。
掸平的寝衣前襟处顿生褶皱,他乜过一眼,很快厉色转身,正逢魏康德躬身欲去阖窗,皇帝直接提腿踹过去。
殿中砰的一声闷响。
魏康德跌跪在地,一声也不敢吭,宗齐踯躅着该如何应对,便听掀帐入榻的少年冷声低吼道:“没用的东西,滚出去!宗齐留下伺候朕。”
——
翌日辰时,几名宫娥服侍着玉姝起身盥洗梳妆。
银珰年岁小手也不怎么巧,绾发并不好看。
玉姝坐在妆奁台前,将发髻拆散下来,殿门处走来两名手巧的宫娥,徐徐走至她身后欠身福礼,便拿着台上的梳篦将她及腰青丝纷纷梳开。
银珰瞧着她如绸般的乌发,一时有些愧意,怯声道:“是奴婢之错,将娘子好看的头发给搅乱了……”
铜镜里晃过女郎那张清艳娇靥,密睫低垂间,玉姝想起小丫头昨夜模样,便道:“你既觉得错了,那便罚你这几日跟着她们好生学学绾发。”
话音甫落,殿门方向便传来哗啦啦的珠帘碰撞声。
听着脚步声,玉姝垂着眼也能猜出是谁,她不作声色地将手中挑的一株红辍宝石簪子往云鬓间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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