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三儿炸酱面馆没关张,继续挑着幌儿迎客,可食客却少了许多,门口的人倒是不少,都是看热闹的,一茬接着一茬儿,都想过来看看大白天就能开枪杀人的地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儿。看来,这儿的生意,且得过一阵子才能缓过来了。
邱仁贵苦眉闭眼的熬出来一锅炸酱儿,继续坐在后门儿的高门槛上抽他那杆早就包了浆的烟袋锅子,心里那叫一个愁啊!眼瞧着老阳儿斜着隐到了西山后头,警察局的警长带着警员又登门了。
俩人没多说废话,就说您忙您的,我们俩转悠转悠,有事儿再叫您。打完招呼,两位官爷就里屋外屋前前后后转悠开了,就这么几处地方,那个年轻的警长在厨房停留的时间最长,后来连脚步都不动了。
邱三儿心说,这位爷是不是闻见炸酱味儿了,就好惜这口儿,要不我给您上碗面吧,吃着比闻味儿可过瘾。
“掌柜的,厨房总共几个人忙活?”那位警长问。
“后厨算上我一共六个人,仨切堆儿拾掇菜码的,一炒菜厨子,我和面炸酱,还有一孩子打杂。这不,都跟这儿呐。”邱仁贵赶紧上前说。
警长没说话,挨个儿在后厨各位师傅的脸上扫了个遍,又看看厨房后门敞开着,才背着手迈过高门槛来到了杏花天胡同。
“后门总是敞开的吗?”夏警长问。
“是,后厨里不光热,还潮,炒菜炸酱都是油烟子,大冬天儿的门也敞着。”
“这处宅子接手以后,构造改过吧?”
“没错儿,官爷。宅子是我四年前接到手的,没做大改动,当时就是后屋小了些,当厨房不成。我找了一抡大锤的,把隔墙给砸了,自己个儿带俩伙计也没找旁人,弄了些沙子泥石的就给拾掇齐了,前边没什么改动,桌椅板凳布置上,就是一面馆儿了。”
“前边面馆儿,后边厨房,厨房后门是胡同儿,门儿经常开着,东边有小院儿家眷住……”那位夏警长边遛弯儿边叨咕着。
“对对,官爷,就是这么一格局。”邱仁贵在后边紧跟着应和。
“那凶手是在哪儿开的枪呢?”忽然间,走在前边的夏警长回身问。这个动作把邱仁贵和跟着的警员都吓了一跳。
“跟你没关系,我们头儿自个儿跟自个儿说话呐。”姓郑的警员拍拍邱三儿的肩膀说。
夏警长站在后门门口望着胡同口出神儿,过了足足一刻钟,才从怀里把那张万锦山堂口印信掏出来,卷成一个纸筒,递给郑茂。“老郑,你拿着这个去胡同口……”
“得嘞。”郑茂小跑着,几步就到了地方。他明白警长的意思,到了胡同口,还做了做样子,把纸筒伸手递了出去。
“邱老板,你过一眼,上午瞧见那俩人在胡同口,戴礼帽的人给了另外那个一纸包,那个你看着像吗?”夏风朗指了指郑茂说。
“哟,还真差不离儿,要说叫准喽我不太敢说,毕竟当时就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看景儿。可回想回想,应该就是这么一玩意儿,颜色儿也贴合。”邱仁贵眯缝眼睛边看边说。
夏风朗没搭茬儿,奔着郑茂去了,俩人从杏花天绕了一圈儿,又到了面馆儿正门门口,在现场没找到那个纸包的原因算是给破开了。
“据邱仁贵的说法,那个‘软礼帽’在胡同里足足转悠了一上午,到了饭口时候,钟晋才过来。假设他交给钟晋的就是这张印信,交接完了以后,俩人从胡同出来到了面馆儿……那凶手当时是在哪儿呢?为什么单等俩人到了面馆才动手?在胡同里一起收拾了不是更省事儿吗?”夏风朗边走边跟郑茂说。
“我也琢磨了,不排除凶手是后来才到这儿的,到了以后,看见俩人吃面才动的手,枪响以后,面馆儿就乱套了,再动手就太招眼了,然后才跟着‘软礼帽’出去,在后边胡同又开了一枪。”郑茂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