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后又连着下了好几场的雪,便陆续开始有人找上门来,让陈清泉帮忙盘炕。
上次帮忙的匠人们在这大冷天,没人愿意来,他和王秀莲二人做得十分缓慢。
王秀莲想到了老家的春旺和覃家人,忙让覃兮分别写了信回去,问他们是否愿意过来一起做这事情。
覃兮自然欢喜的应承下来。
如今世道不好,哥哥只能帮忙搬一些货物糊口,家中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
若真是能来绑着阿爹盘炕,收入比扛货轻松多了。
陈子桑过了三个月后,身子慢慢重起来,几乎都一直呆在小院中,不怎么出门。
立春后,天气寒冷,雪倒也开始慢慢融化,竹青却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北狄王宫兵变,新王为了和牵制西凌,将公西景明和叶竹二人留在漠东不让离开。
雍城里的那位,如今蠢蠢欲动,暗中拉拢大臣想伺机收回手中权利。
叶竹打算抓住几位想倒戈大家眷,却担心对方伺机报复景王的家眷,才让竹青来给陈子桑送信,让她暂且躲避一阵子。
陈子桑等了一两个月,眼看着所有的生活都将步入正轨,不料等来这样的消息。
想着年前公西景明来信说腿疾严重,如今又被困在漠东,要说她一点儿都不担心那是假话。
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论自己心中怎么怨怼他。陈子桑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公西景明是她们一家子在雍城最大的依仗。
正当一筹莫展之时,她想起了许久未见的云修道人。
那云修能掐会算,也许此事他能给自己出几分主意。
寻了一清朗之日,陈子桑带着桃儿驾着马车,去了雍城的太史司。
自从去年夏日与云修道人一别,她也没再见过那道长。
今日在充满了神秘气息的太史司见到云修道长,他仍然一副闲云野鹤,不问凡事之姿。
陈子桑带着笑容,连忙微微施了一礼道:
“道长!”
云修道人捋着银白的胡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又看了站在一旁的桃儿。
陈子桑心领神会,对桃儿道:
“桃儿,我想吃南街上有家的烧饼,你去帮我买些来。”
“是!”
支开了桃儿,云修道人对她身后的椅子做了请得动作:
“嗯,夫人请坐,去年一别,如今夫人倒多了几分淡定。”
她今日来得匆忙,心中也焦急,不知这道人从哪里看出来平和?
陈子桑并未坐下,而是再次躬身施礼,即使着急,还是礼貌笑道:
“道长如今任职在太史司,专管这天象占卜运势,自然知道我今日的来意和心中的焦躁,您就不必取笑我了……”
闻言,云修端坐椅子上,将手中的拂尘置于桌边,轻笑道:
“老朽哪敢取笑景王妃?只是见如今夫人还是定下心来,心中叹息这天意难违罢,造化弄人罢了,就像老朽以前,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拜入朝堂。夫人您如今身子不方便,坐下说便是。”
云修再次请她坐下。
云修道人话音刚落,她眼神一暗,习惯性将一只手放在已隆起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桌子,缓慢坐下,若有所思长叹口气道:
“是啊,道长这话没错,往日您便让我顺应这命运,只是我不甘心。后来才发现,自己似乎无论如何都逃不开命运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