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手中握着一盒金创药。对于空道:“你过来,坐在这儿。”
于空乖乖坐在她面前的几凳上,吴行歌的身子趋了过来,似有似无的微香游走在两人之间。
于空静静地坐着,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她的手势轻缓温柔,眉心微蹙,修长睫毛下的澄澈秀目专注地检视着他面庞的每处伤肿。
夜,重回静寂。微风轻抚着油灯,将二人的身影拉长。人,无声静坐,影,摇摇缠缠。
于空咳了一声,戏笑道:“娘子,可好了?你靠得这样近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吴行歌嗖地撤回手,挺腰收颌端坐于凳上,将金创药扔给他,“放心,不会破相。喏,你伤的是脸不是手。药你自己上。”
她又想起赌约之事,面带得色道:“阿弟,乖!姐姐给你买糖人。”
于空大大方方道:“你既赢了,我就此称你阿姊便是。”又补充了一句,“何况阿姊除了有过人的观察毫微之能,亦有不俗的狮吼之功。”
吴行歌放声大笑,银铃般的笑声跃过高墙,穿透夜空。
钱传瓘搜寻了大半夜不见蒙面人行踪,正心头沉重地走在回宫的路上。
他突地皱了皱眉,向远处遥遥望了一眼,不知为何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之感。
鱼肚般的青白色爬上城墙之时,于空与吴行歌已回到了客栈。
于空取出冰川雪蝎,二人在油灯下看得比昨夜更清楚,果然白如莹雪,细腻如玉。
吴行歌忽想起一事,问道:“昨夜你留下几颗金珠,那是为何?”
于空答道:“自李唐王朝崩塌以来,各路鬼怪抢夺天下。弱肉强食,无不用尽心机、手段。闹哄哄王侯轮着坐,只苦了百姓动荡离殇。钱镠也不过是个以成王败寇论英雄的胜者。只是比起其他那些丑态百出之人,还算治国有略。我不欲占他的便宜。那金珠,算是购买冰川雪蝎之资。”
吴行歌讶于他语中的傲气,身在吴越竟直呼吴越王之名。但这两日下来她也知于空性格不羁,便也不以为异。
问道:“那你晓得钱掌柜的秘事,又知今日此宅中仅有他夫妇二人,可是因你已…嗯,你们这行,叫做什么,踩点来着?”
于空正色道:“什么叫我们这行,你莫不真以为我以鸡鸣狗盗为生?”
吴行歌一怔,心道:“我只见他长于妙手空空之事,难道他实有其他营生?”
于空却朝她霎了一下眼,笑道:“那确为我之爱好。”
吴行歌想起他幼年遭遇,暗思不知他经历多少艰辛竟形成如此癖好,心中一涩,岔了话题道:“我去找些针线来将这些雪蝎缝入衫内,以应对城门口可能有的盘查。”
准备妥当后,于空笑着问道:“阿姊,那日听得你与洛载清谈到你欲寻找失散已久的妹妹,我这个阿弟与你同行如何?即是阿姊之妹,便也是我的小妹。”
吴行歌想着两人同行也有同行的热闹,便点头应道:“也好。”
于空道:“我需将雪蝎送去杨伯伯那儿为桑婆婆煎药。你想同去杨家村,或是?”
吴行歌笑道:“前日在越味轩为了跟踪你,我可白白浪费了几道好菜。这两日总念着它们呢。”
于空也笑了起来,说道:“好,你且去寻你的乐子。我长则二日,短则一日便会回来。”
他想起了什么,自怀中取出一只素巧木盒交与吴行歌道:“昨夜在御医馆中我见此丸药香味奇异,且以机关锁藏,料其为不寻常之物。想着若未能寻得冰川雪蝎,便找个郎中看看此丸的功效,或对桑婆婆有用。之后却无机会放回。你且收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