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河谷底,万籁俱寂,河水无声地流淌,夕阳斜坠,挂在山头,撇下一抹残阳铺在河面上。陈祥榕闭着眼睛,躺在河岸,鲜血已经凝固在头上,脸上,身上满是带着泥土的脚印,双手环抱的姿势还没改变。祁团长昏迷前记得有个小战士,冲在了他前面,大声喊着“团长,趴下”,他认得他的声音,那是他最爱的小祥榕啊!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朝气蓬勃,那么清澈无私,他永远会用真诚的眼睛望着你。记得那年他带队巡逻,回来后看着小祥榕兴奋得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橙子,递给他
“团长,今天食堂有橙子,我给你留了两个”,一边咧嘴笑,一边给他剥橙子。高原身体极限拉练,他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跑到最后,很多战士体力不支,踉踉跄跄,只有他一声不吭,游刃有余。记得他拍着小祥榕的肩膀说,“你小子,行啊!你要是去奥运会长跑,肯定得拿个金牌!”他依然记得小祥榕说的,“团长,那算啥!能比在昆仑山保卫祖国还有意义吗?”他摸着小祥榕的头,露出赞许的目光……
可爱的陈祥榕牺牲了!为了保卫祖国领土,保护战友,牺牲在了边境线上。战友们抬起他僵直的身体,放在担架上,任凭泪水在脸上纵横。
此次中印加勒万河谷冲突,我军牺牲四人,陈红军,肖思远,陈祥榕,王焯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昨天还飞扬在操练场,今天却静静地躺在悼念堂。
陈营长,再有几个月就要当爸爸了,他该多高兴啊,但他最后留给这世界的声音却是“党员干部跟我顶在最前面,义务兵往后靠!”他用自己的牺牲保障了大多数战士的生命,却再也不能看护自己的孩子了。
班长肖思远面容平静,一如杨澈初见时的样子,他哪像个班长,明明是个家长,他并不比杨澈大很多,但处处呵护着班里的战士。他会看穿杨澈参军的目的,不断鼓励他打开格局,放下过去,他会严苛地训练鲍益飞,只为让他成长为合格的战士……他会温柔地跟未婚妻讲电话,告诉她,他一切都好,秋天回去成婚。
王焯冉,这个一高兴会喊上两嗓子“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的大男孩,不管高兴,不高兴,累或不累,永远一副咧着嘴笑的模样,记得宣传部干事要拍几张照片,表现边关战士爬冰卧雪的辛苦,他拍了几次都在笑,气得摄像师直骂,严肃点!战士们都大笑起来,“首长,他就这一副笑模样!”后来摄像师改了风格,拍了一组战士们在昆仑之巅,开怀大笑的照片,刊登在了军事杂志上,其中还给王焯冉拍了个单张……不想,照片挂在了悼念堂上。
送别这天,边防团全体将士无一缺席,他们要送最亲爱的战友,最后一程。祁团长头上缠着绷带,吊着胳膊,坐在轮椅上,痛哭流涕。战士们心如刀绞,悲恸非常,他们依次上前,把手中的小白花仔细地放在烈士身旁,泪珠断了线,胸中似压着千斤巨石,哽咽无语,轻声啜泣。悼念堂哀乐声起,泣涕一片。
军区首长红了眼睛,来送别四位英勇牺牲的烈士,“同志们,你们脚下的每一寸领土都浸染着我们战士的鲜血,他们舍生忘死地与敌人作战只为保证身后的人民生活的安宁。他们都是祖国的英雄,是我们的榜样!同志们,拿起手中的枪,把四位烈士的精神传承下去,把祖国的红旗深深插在边境线上,让敌人知道,中国的土地上不允许侵略者践踏!”
四位英烈的遗体被送往各自的家乡安葬,不知道家乡的亲人看到,会是怎样的痛哭心碎,又是怎样的骄傲自豪?
杨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伤好归队了。这次战斗在他的额头上留了一个疤痕,这个疤痕是他成为战士的见证,是枚光荣的勋章!
鲍益飞经过这次劫难,成熟了很多,他不再像个男孩,不再轻松活泼,眉宇间有了一丝坚定,多了一份责任在心头。
归队后,平常的训练鲍益飞和杨澈开始玩命练,他们要把陈祥榕的份儿也一起做。执勤巡逻他们抢着去最难走的线路,翻过高山,探过低谷,只为践行陈祥榕生前的承诺!
转眼间,三年义务兵已到期,杨澈和鲍益飞要复员回家了。他们舍不得边防团,舍不得昆仑山!最后一次巡逻,鲍益飞和杨澈来到了加勒万河谷,心里泛起各种滋味,回想他们三个一起踏上昆仑山,一起驻守边防,一起流血战斗,而今陈祥榕已不在了!
“老鲍,复员回家前,咱们去看看他吧!”
“去!也去他家看看吧!”
送战友,
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
雾蒙蒙,
革命生涯常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