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面色已有些冷下去。
“莺娘只唱曲,不陪酒,我们这里是正经酒楼,不是烟花之地,几位客官若是想请人陪酒待客,京城中自有更合适的去处。”
那胡人却道:“这是你们的规矩,不是我们的。”
秦夏青筋微跳。
这就是明摆着没事找事了。
再看其中一个胡人,看向莺娘的眼神甚是下流,像是个急色之人。
就在这时,阿坚把菜端来了。
“几位客官,这是葱包烩、角瓜酿肉、佛跳墙,请慢用!”
桌上很快摆满,同时撤下了几盘先前剩余的残羹。
这几个胡人闹事之前,居然还不忘把点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秦夏端起一盅佛跳墙,介绍道:“几位客官,这道菜是我和光楼名菜,汇集海陆之鲜,兼具滋补之效。”
他说着,掀开盅盖,但见汤色金黄,热气袅袅,浓香醉人,一时间盖过了胡人身上复杂的怪味。
美食,有时候也是一种“绝色”。
口腹之欲和床帏之欲,都是人欲。
佛跳墙一出现,那名始终盯着莺娘的胡人,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盅中的汤菜。
就是现在。
秦夏盯紧了他微微举起的右手,毫不迟疑地把整整一盅滚烫的佛跳墙浇了上去。
胡人一声惨叫,余下三人瞬间暴起,但秦夏已经被虞九阙布置的暗卫牢牢护在身后。
那个会汉话的胡人高声嚷道:“你们无故伤人,辱我大羟!”
秦夏盯着他,冷冷一笑,同样朗声道:“大羟?大家且看这胡人的手背,经过热水泼洒,已显出隐藏的刺青,图样却非大羟一族信奉的雄鹰,而是沙戎信奉的图腾沙蛇!尔等怕不是居心叵测,扮作羟国商人的沙戎细作!”
胡人睁大眼睛,他从刚刚起就有意掩饰同伴的手背,却不知这等隐秘,一个大雍小小的掌柜如何得知!
“你不过是大雍平民,有何资格给我等定罪?这就是你们大雍所谓的礼仪之道么?亏我们羟人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视我们为仇敌!”
这群沙戎人调戏莺娘,到底是早有计划还是临时起意都不重要了,他们现在是要将计就计,引导舆论。
这个时节,正是盛京街头胡商最多的时候,只因他们处理完手中货物,就可出盛京,沿着商路,赶在下雪之前回到故国。
当越来越多的羟国人,把羟人在盛京受辱的消息带回,再配合他们安排在羟国内部的钉子,足够慢慢地撕碎现下羟、雍之间粉饰太平的窗户纸。
就在这个胡人努力扮演着一个激愤的羟国胡商时,楼上一间阁子的门却蓦地朝两边打开。
一名锦袍玉带的哥儿,悍然带着一票同样气势煊赫之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栏杆和宽大的衣袍多少遮掩了两分他的孕肚,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不怒自威的肃容之上。
“他不够资格,咱家够不够资格?”
伴随着一个轻如拂风的手势,几个人高马大的胡商,只在转瞬间就被东厂暗卫紧紧围住。
一顿刀光剑影后,为首的人朝二楼拱手下拜。
“回禀督公,四名疑似沙戎细作的罪人,现已拿下,请督公示下!”
和光楼里外哗然。
不乏有胆子大且认识虞九阙的食客,留在楼中没走,这会儿一个个嘴巴张大。
和光楼的小掌柜,居然就是当朝督公?
在这个消息的映衬下,好似连那几个胡人,都不多么重要了。
怪不得……
怪不得和光楼的掌柜能从和侯府的官司、东厂的查办中全身而退。
因为人家和东厂,原本就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