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抬手:“不急。”
已是浸湿了衣袖的血迹即使未瞧见里面的伤势,也能知晓江妄定是伤得不轻,偏偏他面色如常,衣衫并不整洁,却平淡得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云烈知晓江妄脾性,自知多说无益,正欲移开视线,却眼尖地在江妄右手护腕上瞧见一个亮闪闪之物。
他神色一凛,忙出声道:“王爷,您臂上中了暗器,若是藏有毒物,后果不堪设想,还是请军医先替您查看一番吧。”
浓郁夜色下,云烈瞧得并不清晰,只是身中暗器并非小事,有时暗器隐秘细小,甚至还未叫人察觉出痛苦,便已被暗器上所下的毒侵入了血脉。
江妄眉眼一垂,左右在自己手臂上扫视目光,显然也并未察觉到身体被异物侵入的感觉,只待瞧见他与他右臂护腕格格不入的银坠子时,动作才停顿了一瞬。
他抬臂查看,受伤的左手捻起护腕上的银坠,坠子轻盈,材质纯正,不像是常见的暗器造型,也更无尖锐的棱角能够刺入人体,随着银坠和护腕勾缠住的地方解开后才将其提起,发现这似乎像是女儿家的银质饰品。
云烈的神情从紧张担忧到逐渐怔愣,最终看着被江妄面无表情拧在手上的小小坠子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王爷,这是?!”
江妄审视了一番银坠子,忽然心绪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无声落泪,惊慌失措的脸庞来。
发现木架似有不对时,他第一时间便冲出了清宁坊,外头正有围观的群众,有一女子在人群逃窜时被推倒在地,倒塌的木架将要砸落向她。
本着保护百姓之责,他前去营救,再见那女子暂时脱离了危险却被吓傻了眼,他便顺手将她转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直到将她放下时,他才认出,自己救下的竟是宋家那个小丫头。
所以,这兴许是救她时,她不慎挂在他护腕上的物品。
只是想起这些,江妄又不禁蹙了下眉头,忽的转头问云烈:“危急情况下,将人拧出危险区,可有何不妥?”
云烈一怔,他心里正关心勾缠住江妄护腕的银坠子时怎么回事,又被江妄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只得顺势回道:“自无不妥,好在方才王爷及时赶到,否则周围好些没来得及撤离的百姓都将被木架砸中或是引火烧身。”
说完,云烈又忽的揣摩了一下江妄的用词。
“拧”?
拧小鸡那般拧吗,还是此刻拧着银坠子那般拧?
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画面蹿入脑海中,他忽然恍然大悟,惊呼道:“王爷莫不是拧了位姑娘?”
江妄默了一瞬,回想起自己的动作,又改了用词:“扛走的。”
云烈一噎,脸上表情逐渐僵硬却又丰富。
姑娘!确实是位姑娘!
江妄向来在行事时会保全民众,不牵连百姓是他在每次行动前都会叮嘱之事,可危急时刻救下一人,还叫他转头再度提起,这可是头一遭。
再瞧这银坠子应当是女子腰间系带上的挂饰,那便是因为江妄强健有力的铁臂环住了女子娇柔纤细的腰身,紧紧环抱,从而才勾缠到了一起!
可为何是“扛”而不是“抱”?
细想不出当时的画面,云烈也仍是两眼放光,眼巴巴凑了上去:“王爷英勇,那位姑娘得王爷所救,自是心怀感激,情况危急之下,怎会有不妥。”
莫看江妄像是随口提及了一件小事,但熟知他脾性的云烈哪曾见过他事后还会提及哪个危急时救下连模样都记不清之人,更甚是位姑娘。
英雄救美,一见倾心,还落有定情之物在此,那接下来便是,以身相许,互伴终身。
也不知那姑娘生得如何,但性子得活泼些,嗓音得柔软些,若是要与江妄相配,个头也莫要太高挑了才是,但身形可不能瘦若枯骨,他们边北男儿向来喜欢肉乎些的姑娘,但江妄实为京都人,莫不是也喜欢京都惯有的纤瘦女子,还是已习惯了边北的审美。
不过说到底还是江妄自个儿喜欢最为重要,缘分到了,是方是圆不都能令春心荡漾。
短短片刻间,云烈便已在脑海中浮现了一连串幸福美满的画面,更见江妄微蹙眉头沉思的模样,显然是在回想方才与那姑娘的点点滴滴。
这是铁树要开花啊!
江妄的确在回想方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