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要峰寨。大当家姓冯,长了一脸大麻子,人称冯大麻子。他手下还有个军师叫侯不赖,尖嘴猴腮,眼珠子乱转。“大寨主,这可是只肥羊,这两车东西,够咱们寨子吃一年的。”冯大麻子剔了剔牙,刚喝过酒,脸还很红:“瞧出来了,这次的消息来得及时,还准,拿一千两银票,派人送去。”侯不赖嘬了嘬牙花,低声说:“一千两,大寨主,会不会太多了?”冯大麻子一愣:“这不是按说好的规矩办的吗?”“可这回不一样啊,”侯不赖说,“咱们这次死了好几个弟兄,丧葬费,安家费,哪样都得要钱。那边可什么都没有出,只一个消息,未免太值钱了。”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也更蛊惑:“那边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们得了这么多。”冯大麻子眼睛眨巴,不说话了。侯不赖也不催促,静静等着他的回复。寂静中,喽啰兵跑进来:“报,大寨主,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您的故交。”冯大麻子眨着眼皮,打上酒嗝:“故交?老子哪来的什么故交?真是稀奇。”侯不赖拧眉撇嘴:“是不是什么穷得吃不上饭的穷鬼听说了我们大寨主的威名,前来打秋风?”“到山寨来打秋风?”冯大麻子大笑,“够胆。”喽啰兵道:“回大寨主,军师,小人瞅着那两个人不像是打秋风的。”穿着皮毛大氅,牵着宝马良驹,挎着宝剑,看着比大寨主都贵气,打什么秋风?冯大麻子觉得好奇,晃悠悠起身:“走,去看看。”侯不赖连忙在一旁跟上。到寨门外,冯大麻子眯着眼睛,远远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大氅,身材颀长,挺拔如松,身侧是一匹白色高大头大马,雪白的毛似无瑕雪缎,晃得人眼睛都有点疼。头上白玉冠,眉眼沉静透着凉意,正偏着头和身边的男人说话。另一个男人穿蓝色大氅,白色锦袍,脸色也有点白,长得俊秀出众。但他不认识。不过,那位穿黑色大氅,牵白马他可认得。不但认得,已经死去的记忆又开始冲击他,吓得他一激灵,酒都醒了大半。他赶紧快走几步,收起方才的傲慢。“黎大当家,真的是您!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冯大麻子满脸堆笑,“您来也不说一声,我应该放炮扫街,大开寨门迎接您啊。”黎景尧转头看他,浅浅一笑:“冯大寨主,好久不见。”冯大麻子脸一红:“瞧您说的,在您面前,我哪敢称什么大寨主。”“快,您请进。”黎景尧也没客气,和温客行一起进寨。“大当家,您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冯大麻子小心翼翼问道。“路过,我和我兄弟去申城做贸易生意,赚点小钱,听说你在这里,特意过来看看你。当年一别,已有八年未见,看来你过得不错。”冯大麻子喉咙滚了滚,想接话,又不太敢,不说话又怕黎景尧误会,只能干笑两声。进入大厅,残席还未收拾。冯大麻子忙不迭叫人收拾,重新摆宴。“你这里有客人?”黎景尧似无意问道。“没,没有,平时我也没什么朋友,也谨记大当家教诲,不伤害老百姓。”黎景尧点头,坐在首座:“那你自己还能喝酒,兴致不错。”冯大麻子笑得脸都要僵了:“这……这不是天气冷,忽然就来了小兴致,反正也没事可干。呵呵。”黎景尧没接话,冯大麻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对于黎景尧,他实在又敬又怕。当年他也是在水上讨生活,跟着老大也算是水上一方人物,但因为老大心黑手狠,害了一整条船人的性命,后来才听说那条船的主人是个好人,他幸存的儿子残了一条手臂,带着剩下的全部家底,求到黎景尧门上。黎景尧带人出面,替死者讨回公道,横行一方的水寨就此销声匿迹。冯大麻子当时不是寨主,因为闹肚子没有参与那件事,哭求了半天,侥幸被黎景尧放了一马,从那之后,他也不敢再在水寨上讨生活,来到西北,投奔了拜把子兄弟,后来兄弟被抓去削首,他成了大寨主。今日再见黎景尧,如同再见大杀神,当初那些不好的记忆,又卷土重来。好在酒席摆上,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入席落座,黎景尧照样坐主位。侯不赖也跟在冯大麻子身后坐下,黎景尧一个眼风扫过去。侯不赖身体一僵,冯大麻子小声快速催促:“快起来,这哪有你坐的地儿?”侯不赖赶紧起身,退到一旁,心里却不是太服的。平时他可是寨主面前的红人儿,一个之下,全寨之上。哪受过这种屈辱?这个小白脸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横。哼。“大寨主,我去拿两坛子好酒来。”侯不赖转身出去,奔向库房,库房里有他们刚刚劫来的东西,其中有几坛子好酒。他搬了一坛,思来想去,看看左右没人,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打开酒封,把包里的药粉倒下去。天色渐暗,厅里厅外都点起灯,亮起火把。黎景尧掀眼皮看看抱着坛子进来的侯不赖。“大寨主,二位贵客,这是我们寨子里珍藏的好酒,平时大寨主舍不得拿出来喝,今天二位来了,来,一醉方休。”他一边说,一边把酒放在桌上,冯大麻子也跟着说:“大当家,您尝尝这酒怎么样。”黎景尧点点头,三碗酒倒酒,冯大麻子亲手把两碗端过来,放在他们面前。黎景尧和温客行对视一眼,低头看酒碗。“酒色呈深琥珀色,干净透亮,酒香醇厚浓郁,确实是好酒,”黎景尧端起酒碗抿一口。他眉梢一挑:“好酒。”冯大麻子眉开眼笑,也跟着喝一口,一口进肚,也不禁赞叹:“好酒!”黎景尧道:“这应该是姜家的名酒特酿,金梨春,近百两一坛,冯大寨主,好口福,还真舍得。”:()新婚夜,她带着药房武器库去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