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夜的花沟村,各处都有吆喝小孩回家吃饭的热闹动静。
越靠近村尾,屋舍就越少,也越安静,等到了山脚下,就只剩下虫鸣蛙叫树摇声。
孑然独立的破草屋,被蜿蜒无边的后山阴影罩住,系门的细草绳被磨断了,山风一吹,破门自行打开,“哐当”一声砸在墙上,扑簌簌往下掉黄土。
外头的月光洒进门内,和里头的烛光光影正好相衔接。
贺进山保持着姜禾年离开时的姿势,视线扫向屋外远处的黑暗,倏地低笑出声。
风还挺大。
要是蜡烛被吹灭了,怕黑的小屁孩儿不知道会不会吓哭。
笑意牵动腹部收缩,伤口立即传来更重的刺痛,就像是某个炸毛小女孩的回击。
贺进山咬牙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腰腹,半晌,实在忍不住抖着肩膀笑出了声。
越疼越想笑,越笑伤口越疼。
小孩儿给他整的造型实在是太搞笑了。
只见,昏暗茅草房,塌角硬凉炕,一个英俊猛男,衣衫半撩,宽肩窄腰,长腿大露,尽显绿色诱惑。
姜禾年给贺进山换药的时候,一手抓衣服下摆,一手艰难抹绿药糊,十分手慌脚乱。
贺进山单手扯住衣服下摆,准备整件脱下来,省事。
姜禾年瞪大眼死死摁住,脑袋咬得像拨浪鼓,死活不让她“小叔叔”裸奔秀身材。
最后,小脑瓜机灵,把衣服下面的一半扣子解开了,下摆卷巴卷巴在半腰系了个蝴蝶结,只露出受伤的下腹,保住了胸肌。
腿上也是,一条裤腿卷上了大腿根,另一条守身如玉。
糊完草药之后,没有绷带裹缠,这个“绝美”造型就一直保持着了。
曾经在国外刚当上游隼雇佣兵时,刀里来枪里去,徒手挖过子弹,拖着断腿在雨林搏杀,随意回想过往数不清的经历,这是贺进山受过的伤里,处理得最小心、最不专业,又最奇葩的一次。
偏偏,这感觉还不赖。
小猫丫头笨手笨脚一脸认真的模样,也很有趣。
男人垂眸凝视着重伤未愈的身体,浑然不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荡漾。
忽然,从远处传来奔袭的动静。
贺进山笑意一凛,迅速侧耳,贴墙探听。
一个人,非负重,越山往下全速奔袭。
前进方向,正是这里。
男人肩臂的肌肉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声音,逐渐收束紧绷,大掌扣住一个物件,五指缓缓施力。
在距离仅剩不到百米的时候,来人全力极速奔跑的脚步声骤停,变成了戒备往前的轻步,明显训练有素。
踩在枯叶野草上,是难以辨别的沙沙声……
再一步,是闷响。
下山了。
距离这间茅草屋只剩二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