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跌的跟头够狠了,再也不要了。
卫纨面上恢复平静,淡淡开口,“薛公子为人宽厚,可这善意一旦泛滥,有时便会使人行冲动之事。怜悯并非是动心,也不能被误认为是情意,若是我真应了,恐怕会对薛公子不公平。”
“我并非怜悯……”
卫纨不欲继续,打断道:“公子!你为沈吉做的,我心中感恩,包括今日韦玄容之事,我知你是为了我好,很是感动。但日后,希望公子行事前能先知会与我,我也好早做些打算。”
“今日公子之言,我就当从未听过。我亦会向父亲和祖母陈明,日后,会敬公子为兄长。”
薛怀逸望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升起一股焦灼。
从小到大,他便有种偏执,重病之时,越是被人看轻,他便越要证明给那些人看:他是可以康复的,是可以像常人一般生活的,他可以比任何人都优秀。
后来,他的病果真渐渐好了,而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便是靠着一腔的执着和隐忍。
现在对着卫纨,也是同样。她越是拒绝,他便越要得到。
薛怀逸面上笑笑,低低道:“不急,左右日后常见,姑娘且慢慢考虑。”
……
薛怀逸走后,卫纨回了院子,见着春岩小跑前来,担忧地问她昨日是因何匆匆离去。
“昨日小姐走后,我从门缝处向外看了,全都是死尸……”
春岩想起昨日的画面,仍然惊魂未定。
卫纨平静道:“无事,是有一友人落难了,我救了他。”
“小姐的友人,是一男子罢?”春岩探究道。
昨日与薛公子相遇,春岩看到卫纨与他相谈甚欢,以为二人感情缓和,可今日薛公子前来,未见卫纨多么高兴,又联想到昨日所见和卫纨之前说得,不喜欢薛公子了。
小姐莫不是,移情别恋了吧?
卫纨叹息出声:“无论是薛公子,还是我那友人,都是因着些往日的情分,大家互相帮衬罢了,并非男女之情。”
她报仇事毕,便去四处游历罢,做做老本行,帮那些苦命之人写写状纸。
而婚嫁一事,是再也不想了。
春岩忽然想起一事,便道:“对了,小姐,今日薛公子前来,为小姐带了不少礼物,您要点点吗?”
礼物?
春岩冲着远处的方桌上指了指。
玉钗,步摇,古籍简牍,还有上好的纸笔、犀角笔床,都是极好的东西。
这心意,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若是原来的卫纨,定会开开心心收下,喜不自胜,并连带着做起嫁于薛郎的美梦来。
可她不是卫纨。这一腔的情,她回报不了。
卫纨示意春岩将纸笔铺好,沾了些墨,在一张张纸上写着答谢之词。
所至之人,则是今日从穆云栖处听来的妓子之名,用的,是韦玄容的字迹。
她曾经无事,喜爱描摹他人书法,将韦玄容的字迹学了个十成十,连他自己看过,都会分辨不清。
春儿、令宾、沅沅、秋娘……
韦玄容的字迹,端庄有余,雄伟不足,圆健有余,气势并未真正开张。
她边写边觉得滑稽。
曾经学他的字,是因为一腔的情意,而如今模仿他的字,却是带着满腹的恨意。
好一个浮生若梦,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