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纨留意着背后最重的一道剑伤,还好,血只是将将染了细布,并未浸透。
昨日光线昏暗,又鲜血淋漓,卫纨没有仔细留意。如今天光大亮,只见身前那人背宽腰细,肌理分明,比穿衣时更显丰硕,满身的伤痕犹如点染,将那优雅的线条衬得更为野性。
卫纨一时被晃了眼睛。
远处,卢峥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正看到赤膊着上身的赵渊,和用手抚着伤处的卫纨。
这画面……
他本想在河边安静等待,但这点动静根本逃不过赵渊的眼睛,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领着人马,单膝下跪道:“属下护佑来迟,请将军降罪。”
他并不知昨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观这样子,赵渊明显受了重伤。他猜到,是昨日那人早有埋伏,将人马调开,再找准机对赵渊下手。
昨日卫纨将赵渊的马留在岸边,那马有灵性,自己回了赵府,又引着卢峥等人来到那发船处。但因卫纨的船飘了一夜,飘得太远,故而卢峥等人顺着水的支流多番找寻,才找到此处。
“今日城中,可有异动?”赵渊道。
昨日他在永兴坊中诛杀百人,那尸体若还在,定会引起轰动。
卢峥眼中有些迷茫,道:“尚未有特别的消息。”
赵渊猜想那人大约已将尸体清理干净,未留痕迹,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便摇了摇头道:“昨天的事不怪你,且都起来吧,”又见卢峥询问地看着卫纨,补充道:“昨日是卫姑娘救了我。”
语气还是冷漠,卫纨看着,他耳垂倒是红了。
卢峥赶忙道:“多谢卫姑娘相救之恩。”
赵渊理了理上衣,“府中,先就不回了。”
如今他一身剑伤,虽未伤及肺腑,但伤口数量过多,筋脉受到重创,行走都成了困难。这时日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赵府,若是生病的消息散了出去,被朝中那些有心之人知晓,必不会放过如今这大好的机会,要想尽办法打击龙武卫,趁他病,分他权。
“去遮雨巷,云栖阁。”
“是。”
赵渊如今身受重伤,为掩人耳目,只能和卫纨挤在卢峥赁来的窄小马车中,一路向云栖阁的方向去了。
马车中空间有限,又因赵渊体格纤长,两人几乎是紧挨着坐。虽然经历昨夜,二人关系已算是破了冰,但此刻这般坐着,仍是十分紧绷。
卫纨试图找些话题打破尴尬。
“昨日你为何会被人埋伏?你在醉仙楼后做什么?”
“去杀一个人。”
去杀一个背信背德的小人,可惜,却不甚落入他人设的网中,耽搁了。
“你又怎会在那里?”赵渊反问。
“去看一个人的热闹罢了。”
去看一个丧尽天良的罪人,看看他如今的样子,再想办法一点一点将他逼入绝路。
马车特意从醉仙楼后经过,只见昨日横尸遍野的巷道上,此时果然被收拾得了无痕迹。
那人行动果真迅速。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经过春明大街时,车又慢了下来。这皇城南的春明大街,是著名的国子监所在,也是众多太学、书院聚集之地。
只听卢峥在马车前方道:“咦?那不是王文忠么?和屈安鬼鬼祟祟什么呢,两人还愁眉苦脸的。”
靖昌的进士得了功名后,必要经恩师或朝臣的举荐才可入朝为官。而这礼部考功司的考功员外郎屈安,正是韦玄容的老师,此刻,他正和王珂妍父亲王文忠从一处宅子走出,在道旁不知聊着什么,面色极为沉重。
卫纨是记得王文忠的,那封婚宴请贴上的东家便是这个名字,如不出意外,此人是韦玄容日后的岳父。而屈安,是当朝进士科的出题人,她曾也听韦玄容提过,此人以为人刚正不阿闻名,极为重礼,对学生的要求也极为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