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纨不在意地笑笑,挥了挥手,“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罢了。虽是相似,但那人和公子,相貌气质差得很远……许是我多想了。”
薛怀逸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这人如今在何处?也许某日恰巧碰上也说不定。”
“那人姓何,只是京兆府的一个普通衙役,有过几面之缘,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了。”
薛怀逸放在身后的手指收拢,暗暗紧了紧。
若说杨理那讼状,有可能外流,被他人所知,可曾经他所假扮的何衙役,所相识之女子,却只有沈吉一人!
停了半晌,他问:“卫姑娘可记得,去年此时,姑娘也是和在下一同,泛舟洛河,观这热闹景象。”
卫纨哪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错开眼神,应付道:“是啊,今年和那时一样,也是这般热闹。”
“可还记得去年河上之曲,可是那首洛水吟?”
“过去太久,已是记不太清了。”
薛怀逸又指了指船上的桌台,问:“姑娘可愿与在下共酌一杯?”
卫纨点了点头,随着他落了座。拿起身前斟满的酒杯,与对方的碰了碰,辛辣过喉入腹,身子都暖了暖。
薛怀逸将酒杯放在嘴边,定定地看着卫纨,缓缓饮尽。
“再来一杯。”
薛怀逸提起酒壶,又斟满了二人的杯子。
卫纨倚着船上的围栏,看着远处更大的船坊上随歌曲跳动的舞女们,听着丝竹之声,想着如今这些繁花锦秀全是为了庆祝那韦玄容高中进士,眼眶有些热,连着喝了好几口酒。
“这酒如何?”薛怀逸问。
卫纨仍看向远处,淡淡地答:“醇香浓烈。这是何酒?竟有种花蜜香气。”
这是皇宫中宴饮用的新丰酒,酒香浓郁,有花香回甘。这酒虽不常见于市井,但却是权贵宴饮时的寻常之物。
听闻卫国公最爱此酒,命人在府中备了满满一窖。
“这是新丰酒。”薛怀逸垂下眼帘,双手置于膝间,侧头沉思着。
卫纨微微惊诧,这便是那新丰酒么?这酒,从前的沈吉只听过,未喝过,当然是对不上号。
卫纨起身来到船沿,吹着水面的凉风,想趁机吹散眼中的温热。
身后却传来薛怀逸冷冷的声音,他贴得很近,呼吸相闻。
“你,到底是谁?”
卫纨大惊,骤然清醒,转身与薛怀逸四目相对。
薛怀逸凤眼微眯,牢牢盯着卫纨,眼神浸着刀子,完全不似刚刚的温文尔雅,一步步逼近,仿佛要将她碾碎。
卫纨小步向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上了船沿。
面前之人仍在向前,下颌缓缓埋在她耳边。
“去年此时,我在皇宫与圣上相谈,你我从未一同泛舟。而去年陇西大旱,圣上下旨,这河上唱的,应是歌颂祈福的陇西词。而你父亲藏酒甚多,你又怎会不知,新丰酒?”
卫纨登时心如乱麻,身子僵硬,不知如何回答。
薛怀逸仿佛也没有等她回答,闻着沁入鼻间的馨香,继续道:“杨理讼状,除他本人外,只沈家知晓。而那何衙役,自也只有一位女子识得。”
从卫纨耳边抬起头,薛怀逸注视着卫纨那双因惊恐而空洞的双眼。
“你不是卫纨。你是沈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