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还是随奴婢去给老夫人请安吧,莫要在此处等着了。奴知少爷是一片好心,可其他人才不会这么想,您这又是何必。小姐又何时给过咱们好脸色呢?”
这侍女名晗儿,是卫远乳母的侄女,上个月被乳母引入府中伺候。卫远时常觉她聒噪,但因顾及乳娘面子,对其礼待三分。
卫远眉头微皱,低声言:“我见她出来便走。”
晗儿撇撇嘴:“少爷就是心善,可心善也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呀。”
卫远冷眼看了看她,示意她闭嘴。
晗儿委屈撅嘴,故作娇嗔,忽而又自言自语道“好热”。
因着控制音量,晗儿说话时,与卫远靠得极近。卫远只觉得被暖烘烘地靠着,身上有些别扭,却也不至于出言呵斥。
晗儿见此,更是面露得色。家中几位姑娘,唯有她身姿最妙,姨母为何偏偏叫她来,她心里有数。
与其在家中等着被卖给哪位老爷做妾,不如进卫府做侍女,慢慢熬着,等少爷成年立府,她也能讨个名分。
这二人之语,卫纨听了个真切。
这卫家之事,她本不想管。可如今看来,是不得不管。
卫远身边,真是被疏忽太久了,再不管,好好的卫府少爷,今后便要做了他人傀儡。
她要想个办法,将卫远身边的人好好换一换。
卫纨故意咳了咳,扬声道:“春岩,走快些,别迟了。”
竹林那头的身影敏捷地闪开了。
卫纨这才出来,跟着春岩,向卫如恒的院子走去。卫府甚大,好在卫如恒的院落在府内正中靠北的位置,走了一会儿功夫便到了。
卫如恒不在院内,齐瀚见到卫纨,道国公向老夫人那边去了。
卫纨只得又向西行,时辰尚早,卫府内一副刚刚苏醒的模样,静悄悄的,直到进了卫老夫人的院子,才有些热闹。
卫老夫人霜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发间装饰素雅,未着华服,气度却不容小觑。见卫纨前来,观她衣着与平日大不相同,眸色动了动。
卫如恒戎马一生,武夫心思,对衣物细节并不敏感,见了卫纨,只顾着高兴,双手张开,正要上前揽过女儿,却听卫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卫如恒只得将刚举起的双臂又堪堪放了下去,默默坐正,没有出声。
卫纨心知说多错多,陪着小心,弯腰一礼:“卫纨给祖母、父亲问安。”
卫如恒刚要答“回来就好”,又被卫老夫人瞪了一眼,收了声。
卫老夫人的声音清脆响亮,鹰眼如炬,砰地一拍桌角,怒道:“纨儿,你可还把家中长辈放在眼里!”
平日里,比起卫如恒对卫纨的溺爱,卫老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特意摆出威严,不过是前两日连续发生威胁卫纨生命之事,老人心中不安,怕卫纨再出什么危险,想要敲打敲打她罢了。
屋内下人小厮皆如明镜,都默默立着,不说话。
屋内人都知道,可卫纨却不知,心道这卫府老夫人是个严厉的,要小心应答。
这卫家家大,规矩多,不比原先自己家中简单。昨日自己还凭着沈吉的习惯做事,有些不管不顾,再加上前日晚原身坠马,闹出不小动静,可能是触了长辈逆鳞。
卫纨慢慢走上前,在卫父和卫老夫人面前径自跪下,诚恳道:“祖母、父亲,卫纨知错了。前两日实在太过莽撞,失了礼数,让二老担心,是卫纨之过。今后行事前,定会问过家中长辈的意思,不敢再擅作主张。”
屋内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太古怪了,小姐今日是闹的哪出?
平日里,小姐在自己祖母面前,不是撒泼耍赖,就是顽固顶撞,老夫人说的道理,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更遑论道歉了。
今日这般模样,莫非真是伤了脑子么?
卫老夫人方才见卫纨下跪,猝不及防身形一僵,再听她之后言论,内心更像被人纠了去,酸涩无比,哪还想再训斥,只想将宝贝孙女护在身前,好好看看是哪里伤了碰了。
卫父也是看不下去,频繁向老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