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风凛冽,街上零星的人影。从妘回到家,路过书房没见灯亮着,以为简欲逢还没有回来,一般这个时间他都会在书房工作。没多想的去了卧室,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居家服的男人,往日漫不经心的脸上覆盖着一层阴郁。简欲逢深沉的视线定格在某一处,薄唇紧抿,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像是有心事。瞥见旁边桌子上喝了一半的红酒。这是在借酒消愁?两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还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消沉的模样。从妘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关心问:“怎么了?”沉浸在过往思绪中的简欲逢,在听到耳边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时缓回神,抬眸看去:“嗯?”从妘眨眨眼,换了个问法:“你是不是不开心?”没想到自己低沉的情绪会被她察觉到。今天见到简景寒,让他控制不住想起过往那些尘封的回忆。明明都过去了十几年,他依旧记得清楚。简欲逢微微一怔,不答反问,嘴上说的随意:“你要哄哄我吗?”这倒是把从妘给难住了,不禁让她沉吟片刻。“我不会哄人怎么办。”从妘佯装思索说,“要不你先哄哄我。”简欲逢顿时被她逗笑了,调子迟缓:“是不是有点不太对?”从妘眸光微闪,见他脸上露出笑意,也跟着不自觉笑了笑:“开心了吗?”其实简欲逢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笑容阳光又温暖,让人没那么有距离感。后知后觉简欲逢反应过来她刚才是在哄自己,不由笑道:“阿妘,有没有人说过你哄人的方式很特别?”“嗯?”从妘望向男人缓和的神色,红唇轻启,“我没哄过别人,我只哄过你。”闻言,简欲逢漆黑如墨的眸中泛起一丝波澜,轻轻扯了扯嘴角。从妘哄人的方式很特别,对他却很受用。不知道男人怎么又开心了起来,明明刚才还一副难看的脸色。从妘不禁猜想,她哄的有这么好?这样一看,简欲逢不也挺好哄的么。忽然,简欲逢肩上一沉,垂眸看去,女人枕在了他的肩上,缓缓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简欲逢眸色变了变,嗓音低哑:“想知道?”从妘思忖:“你不想讲的话其实也可以不讲。”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简欲逢双眸微眯,张了张嘴:“没什么不想讲的。”卧室内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有他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众多兄弟中,简君庭和简景寒可以说是从小到大对他最好的两位哥哥,也是感情最深的。到现在他都还依稀记得简君庭整日抱着摄像机的样子,简君庭的志向不是继承家里的产业,而是当一名自由摄影师。因此在他的印象里简君庭总是来去匆匆,每次回来还没在家待几天就又走了,但简君庭每去一个地方就会给他寄回一件当地的纪念品。那时的简景寒则总是和一群酒肉朋友成天混在一起,动不动就因为和人打架被抓进局子,简戎知道后,罚他在祠堂跪一天一夜,还不许吃饭。这种情况如果简君庭在家碰上,就会偷偷给简景寒送吃的。简君庭不在的时候,遇上简景寒被罚跪在祠堂,偷偷送吃的这个差事就落在了简欲逢头上。简景寒混是混了点,对简欲逢却很好。身为简戎最小的儿子,加上桑染是简戎的第四任妻子,小时候简易和简征没少欺负他。简景寒知道后会变着法子替他报复回去,一家人也不能真动手。毕竟简戎最看重的就是家宅和睦,有一次简易骂他是桑染和别人生的野种,简景寒为了他和简易动手打了起来。后来,简戎罚他在祠堂跪了一个星期,还有禁足三个月不许出门。那个时候桑染不管他,简戎也顾不上他,对他照顾最多的就是简君庭和简景寒。简景寒比他大三岁,高考结束就被简戎送去了美国读书。十五年前,简欲逢刚高考结束,为此简君庭特意在外地赶了回来,还给他带了一件礼物,就是他现在手腕上一直戴着的沉香佛珠。原本简君庭是想带着简欲逢趁没开学前去旅游,顺便问了远在美国的简景寒要不要一起去。简景寒答应的爽快,还说让他们来美国玩几天,到时候三人一起去。谁知道,简君庭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犹记得那晚简景寒在异国他乡看到他们两个人十分高兴,喝了不少酒。出来的时候三人在街边碰到五六个抢劫的黑人,把他们团团围住,动作利落的把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搜走了。当时他们身上除了现金和手机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搜走也就搜走了。简景寒喝了酒,本来脾气就爆,压着火给他们搜完身,等他们毫无防备走的时候,简景寒抄起一旁的棍子发狠的朝着其中一个人抡了过去。抢劫的人没有预料到,简君庭和简欲逢也都没预料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场面一片混乱,那群人要走的人已经围着简景寒招呼了上去,简君庭一看大事不妙,赶忙让简欲逢报警,自己冲了进去帮忙。打架这件事对简景寒来讲就是家常便饭,放在从小本本分分长大的简君庭身上来讲就是结结实实的挨揍。三人都没想到这群抢劫人手里还有枪,简景寒照着为首的老大往死里打,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个人拿枪正对着他,但简君庭看到了。当下简君庭来不及思考,大喊着简景寒的名字,想让他躲开,简景寒完全揍人揍红了眼没有听到。就在简景寒听到几声划破天际的枪声,还有伴随着简欲逢受惊大喊的声音时,下意识回过身。看到了倒在自己身后浑身是血的简君庭,他被暴力充斥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都愣在那里。最后简君庭失血过多,死在了送去医院的路上。简欲逢还是第一次情绪波动那么大,扯着简景寒的衣服怒吼:“他们明明都走了,你为什么还要上去,你不上去五哥根本就不会死!”从那以后,简景寒主动提出接手东南亚那边的生意,没有再回来过。十五年前那夜,回不来的是简君庭,回不去的是简欲逢和简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