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都死了,你什么感觉?”
顾平安问。
“什么感觉?”
卫欣哼了一声,“又来了,当时也有人这么问过我。那个警察问我是不是很高兴,他家的房子跟钱都是我的了。还有我丈夫的姑姑舅舅跑来抢,说是我把他家害绝户了,可他们抢得着吗?非让我说感觉嘛,一开始肯定难过,关系好不好,毕竟也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可他们死了,我自在了,还有了房子有了钱,我把过户手续弄好后,确实挺高兴的。”
她说得坦然,眼里一点心虚的神色都找不见。
顾平安却心情沉重,如果煤气中毒和爆竹爆炸都不是意外,那卫欣手上沾的血可不少了,而且心理素质极强,手段十分隐蔽。
不过她以前都是制造意外,现在怎么会突然开始用刀杀人,还留下独一无二的标记?
小郭问卫欣,“接下来呢?除了房子跟钱,你还继承了前夫的肉铺?”
卫欣笑起来:“你们还是太小了,那时候哪儿有什么肉铺啊,都是给公家干活,因为我跟我前公公练出了手艺,也开始在杀猪厂干。后来有人追我,我又结了一次婚,这次我找的男人真得很好,还跟我说就算没孩子也无所谓,我也算是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六七年豫东连下了一周的大雨,新河的水都涨过了桥,很多鱼从上游鱼塘里冲下来,大家都去逮鱼,我男人也去凑热闹。结果别人拎着鱼回家,他淹死在河里。”
她叹息一声:“他死了倒是轻松,可我这个克夫的名声算是坐实了,街坊邻居又编造出各种谣言,说我跟这个好了跟那个好了。我就不想在那条街上住了,换了个地方,又遇上一个在烟花厂里上班的,那时候不让私下做生意,他又想赚钱,就以我的名义租房子偷着囤了些,我俩想过年的时候赚一笔,结果出了事。”
小郭问:“烟花厂这人判刑了吗?”
“他怕连累家人,事一出就自杀了。我孤家寡人,也没有牵挂,想怎么审怎么审,想怎么判怎么判吧。”
顾平安皱眉,“不至于自杀吧,怎么死的?”
“上吊死的,他怕把家人连累成罪犯家属。”
顾平安更奇怪了,“他死了,他家人也还是罪犯家属啊。”
“我都说了你们不懂,那可是二十年前!”
卫欣语气更不耐烦了,语速也更快,“我关了十七年,出来后居然可以自己做生意了,反正我各种不适应,但还好房子还在,我就把房子卖了,想干点什么。可到处被人歧视,那天走到河边,我突然想起我那淹死的前夫,就往河里看,正好看到于先生陷在淤泥里,我就找人把他拉出来了。他把我当救命恩人,听说我想开肉铺,就帮我买了机器。我要是自己去买人家根本不搭理我。可肉铺开起来后,我一个人又不耐烦切肉,就又开了服装店,生意虽然不太好,但收支勉强能平衡,反正我这是高档服装店,进来一个宰一个,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卫欣说完,看着两人,“警察同志,我的生平都说清楚了,你们还有什么要查的?”
人家这么实诚,顾平安还真不知道再问什么,可总觉得她后边这段像是在念台词。
“你第一任丈夫叫什么名字?还有第二任丈夫的名字,能告诉我们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头一个叫李文斌,第二任叫康永平。他们的死都是意外,你们要以为是我杀的尽可以去查,要认为我克夫,我也没话说。”
顾平安道:“意外就是谁也料不到啊,没人说你是凶手,更不会说你克夫,我们只是例行调查。”
小郭说:“对啊,这是我们的工作。”
卫欣起身道:“你们的工作做完了?”
顾平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点头,接下来肯定还是要查,甚至得派人盯着她,现在就先到这儿吧。
哪想到卫欣指了指靠墙的模特,“小姑娘,这身衣服你穿肯定合适,要不要试试?”
顾平安刚要摆手,她又道:“我为了支持你们的工作把自己难堪的过往都说了,你们好歹也得支持支持我的生意吧。”
顾平安不由想起她刚才那句话,还真是进来一个宰一个啊,警察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