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将身子低得更狠了些,重重地应了声“是。”反身上了马,带着车队走了。
马车真的走了,只能看见李承乾坐在车厢旁边,露出的半个肩膀和脚。
晋阳公主这才觉得恐慌了,她抱着兔子上前了两步,哭着冲着李承乾喊道:
“太子哥哥,我会跟武才人去看你的!”
李承乾没有回应,好似没听见一般,随着马车,越来越远了……
……
……
回去的时候李善情绪低落,又不用赶路,终于能喘口气慢慢走。
武柔带着晋阳公主,跟李善两匹马并肩而行。
晋阳公主还沉浸在李承乾变得那么陌生的震撼之中,怀里抱着那只小兔子,怔怔地发着呆,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武柔扭过头看了李善一眼,见他依旧眼睑下有着沉重的阴影,再加上刚刚哭过,垂着眼睛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于是她没话找话,想转移一下这兄妹俩的注意力,便说:
“太子殿下是不是依旧睡不好吗?殿下若是不好提,就让公主说,请陛下允许你还住在武德殿。”
果然,这一说,晋阳公主也看了过来,仔细地看着李善的眼睛,说:
“是啊,我去找父皇说。”
李善轻轻摇了摇头,说:
“不用,父皇已经够闹心了,我这点儿小事都克服不了,还要给他添麻烦,就太不孝顺了。”
武柔说道:
“休息不好可不是小事,时间长了你病倒了,岂不是更大的麻烦,再说陛下也不会因为你睡不好就训斥你不孝顺。”
晋阳公主现在对于“病”这个字有了极深的恐惧,他们的大哥不就是因为一场病,丢了太子之位不说,被贬为庶人,变得陌生的可怕,还被驱逐出了长安么。
她连忙说道:
“武才人说得对,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身体,千万不能生病,不能离开我到别处去!回头我就跟父皇说,我就说是我不开心,一定要你住在武德殿,能早晚见面。”
李善虚弱地笑了笑,说:
“那不合规矩……你要是想试一试就试试吧,我没有资格任性,但是我们犀子有,大不了就是父皇不答应罢了,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你失望。”
武柔听出了他话里的疲惫和勉强,过了一会儿,小声地说:
“太子殿下这么不喜欢做太子么?换个角度想,手里握着权利,就会更安全更有尊严,不是么?”
李善扭过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眸光闪动着,思索着试着理解她,过了一会儿他说:
“以我的身份,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缺少的,我从小从未感觉到不安全,或者不被尊重过,所以这些对我没有吸引力。
相反,太子的责任更让我觉得不安。因为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每天都很恐慌,怕自己搞砸了一切,成了大唐的罪人。”
他顿了顿,声音嘶哑,带着些哽咽,说:
“而我不想做大唐的罪人,一点儿也不想……”
武柔清丽的眸子闪了闪,满是疑惑,眼角单眼尾双的眼睛睨着他,好似天生带着教训人的味道,说:
“殿下为何这般妄自菲薄?我就觉得你挺好的,文能文,武能武,虽然肯定不及陛下,但是也是凤毛麟角,极为难得的人物了。
说实话,天下也找不出陛下第二来。没有第二,那你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