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并非真的欢喜,所以最后的“空”也是预料之中。
以至于这些过往的片段呈现在池惑的梦境里,都透着一种灰冷的底色。
睡梦中的池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嘴里也在嘟嘟哝哝发出梦呓的声音。
曲屏之后,浸泡在热水中的鬼主卸下了外形的伪装,露出一头与生俱来的白发。
一丝一缕白发在水中散开,似潜入深潭的白蛇,逶迤灵动,丝丝吐着毒信。
他听到屏风后的床榻上传来梦呓的声音。
鬼主梳理发丝的动作戛然而止,哗啦啦的水声也在屏后消失了。
紧接着,是浴桶中人豁然站起来的水响。
鬼主潦草地披了衣物,绕过曲屏行至床榻前,蹲下身子仔细听小修士的梦呓——
“时无筝…枫宴结束后…你真这么急着回…东极山么…?”
小修士的梦呓含糊不清,但鬼主五感敏锐,自然可以识别他模糊话语的字句。
时无筝?为什么这个小修士会在睡梦中这般称呼自家师尊?这在他们名门正派的师徒关系里,已经属于逾矩的行为了吧?
而且他提到的枫宴,难道是即将开始的扶水城千灯赏枫宴?
鬼主决定逗一逗这位熟睡的小修士,并借机探探两人的关系。
“不回东极山,留在这里做什么?”鬼主压低声音,似说悄悄话般在池惑耳边道。
睡梦中的池惑眉头拧了拧,没有回答鬼主的问题。
刚才他梦到上一世初识时无筝时的片段,这会儿梦又走远了。
鬼主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的他最终放弃了,又继续去沐浴。
盏茶功夫,等鬼主彻底清理好自己,绕过屏风后发现,熟睡的小修士翻了个身——
“仙君,择日把我们的合籍大典办了,如何?”
池惑在梦境里,来到了曾与时无筝提起办合籍大典那日,当时他也就心血来潮随口一提,也没期待对方应下。
正整理衣物的鬼主愣住了。
他拢了拢肩头潮湿的白发,蹲下身子兴致勃勃与梦呓中人答了句:“好啊。”
熟睡的小修士却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当真…?”依旧是含糊不清的梦呓。
鬼主:“嗯。”
他猜测,祁忘口中的仙君,就是先前梦呓里提到的时无筝,也就是「天道书」中显示的他的正缘道侣。
池惑的眉头皱得更苦了,沉默片刻:“算了吧。”
鬼主扬眉:“嗯?怎么就算了?”
池惑:“你不会是我的道侣。”
鬼主觉得更好玩了:“为什么?”
他以为对方会说出师徒感情有悖伦常这类理由,没想到,祁忘的回答彻底出乎他预料——
池惑:“骗人的。”
“天道书…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