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不敢相信,问:“你都做了什么?”“那些不是我做的。”杜彧的眼底映出天边烧红的火光,回头与他相望时,眼眸变回黑色,“怎么样?我的逃亡计划,是不是很完美?”完美逃亡(二十七)梦里梦外船达到足够深的水域,他们也彻底远离了海岸。这不过是一艘小小的,经不起风浪的渔船,郁臻不相信杜彧打算靠它出海。杜彧正在放生他的美人鱼。他摘掉它的嘴箍,手指梳理被缠绕在上面的头发,人鱼静悄悄等待着,眼睛一会儿看看海面,一会儿又看他们;它的智力不低,有分辩安危的能力。一条很细的钢丝捆缚着人鱼的两只手腕,防止它乱动伤人;杜彧用钳子剪断,还给它双臂自由。它的速度快到肉眼不可见的地步,郁臻只感到水浪拍到自己脸上,再一眨眼,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人鱼翻进海水里,再不见踪影。“你就这么放它走啦?”郁臻怅然若失地扶在船边,望着翻涌的海浪,连条鱼尾巴也没见着。他以为会像电影里的故事结尾,美人鱼重获自由大受感动,为感激他们的善良,流几滴泪化成珍珠报答他们。如果是奇幻动画片,它还会带领其它人鱼来感谢他们,赋予他们在水下呼吸的超能力。但那条人鱼,它就这么走了,完全没有告别和回头感恩的意思。“不然我还留它吃晚饭么?”杜彧说。郁臻:“我都还没吃晚饭。”杜彧拿起两支船桨,丢给他一支,“我们得赶紧走,不然等它饿了,回来撕了我们当晚饭;鱼缸里人类还有胜算,但在海里,它们就是死神。”“等一等。”郁臻按住杜彧划船的手,“你答应过我什么?”杜彧:“我身无分文,到了地方补偿你。”对方误认为他指的是所谓的“更好的东西”。郁臻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答应过,实现了心愿,就要跟我走的啊!”杜彧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他们做过约定,说:“嗯,是有那么回事。”哈哈搞定了!这不挺简单的么。郁臻开心地伸出手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杜彧用一种细细揣摩的眼光端量他,然后嘴角噙笑,握住他的手道:“是,还有更好的地方。”郁臻眉头一皱,杜彧握他手的力气太大了,简直是想把他拽下船去——当他挣扎时,迟了。摇摇摆摆的小船遇到一波汹涌的浪潮,白色浪花拼命拍打着船,使他们身体重心往左斜去,杜彧拉着他任由颠簸更甚,一刹间天旋地转,船身倾覆!海水灌进郁臻的肺部,气管和胸腔火辣辣的疼,他及时闭气,但四肢像陷进流沙,被无形的海水牢牢压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海底下沉……这是谋杀。缺氧导致他不能思路顺畅的思考,意识变得迷离。没有光,深夜的海里什么都看不见。水好冷,游不动,他要死了。去他妈的兼职,他再也不干了。“咳咳、咳……”郁臻活生生被呛醒了,窗帘里透进的晨光晃着他的眼睛,先是短暂的朦胧不清,再然后视线渐渐清明。傅愀在用滴管给他喂一种药剂,他的嘴里全是苦涩的药味,头痛欲裂,虚虚地挡开对方的手,“干嘛呀……”傅愀放下滴管和瓶子,摸他的额头说:“你刚才发烧了,给你喂特效药。”郁臻坐在床上也感到头重脚轻,牙龈轻微胀痛,嘴唇很干;他倒回枕头里看着天花板,突然察觉到,这里不是杜彧的房间了。他是在杜彧的房间睡着的,他们还连着gaze;郁臻摸着耳朵和太阳穴,设备早被拿掉了。“什么情况?我怎么在这里?”“结束了。”傅愀间短说明道,“我们还是在病患家中,但给你换了一间房。”“结束了?”郁臻鲤鱼打挺坐起来,“杜彧醒了?我的工作完成了?”“差不多吧,患者有苏醒的迹象,接下来还需要一些药物作用和物理刺激;但那与我们无关了。”傅愀关切地望着他,“我比较担心你,怎么会发烧?”对于这个意外顺利的结果,郁臻没有多余感想,可能劳动成果带来的惊喜感与疲惫互相抵消了。“我掉海里了,你都不知道我梦见了什么。”郁臻忍着不适下床,手拂过傅愀的肩膀,“现在我急需泡个热水澡,你要是不着急走,就等等我。”“辛苦了。”傅愀在他的手抽离前,轻拍他的手背。这里是客房,配置和酒店相似。郁臻放了一缸热水,躺进浴缸里,整个人都沉下去。水包裹了全身,包括头耳,他获得了犹如回到出生前的温暖安全感,梦境的内容不断闪现,他驱散杂念,让大脑暂时处于空白,得到了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