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她至今不明白有何意义。当时拍这张照片是在清晨的马路边,随便找了一名路人帮忙拍摄,所以画面里还混入了其他不相干者;比如她家隔壁花园的园丁,那个沉默不爱打招呼的女人。园丁的脸恰好入镜了照片的最右侧,她站在花园草丛中,脸色苍白,神情焦虑不安。艾琳心中生疑,拿起放大镜,更仔细地观察园丁的脸——的确是慌张焦急的表情,像在害怕什么。她马上找到抽屉里的螺丝刀,开始拆解相框。底板与框架剥离的瞬间,照片后方掉出什么东西,“啪嗒”地落在书桌上——艾琳拣起一看,是一枚银质小钥匙;无划痕磕碰等使用痕迹,非常新。而张照片的背面,用圆珠笔画着一张简易的地图:一栋简笔画的房子,房子旁一个方框,框里有树,代表花园;在花园的西北角标注了一枚红点。这枚红点的位置,正好是照片中园丁所站的地方!艾琳猝然起身冲出房门,惊吓了脚边的狗。狗呜咽一声跑着追上她的步伐。天上惊雷划过,闪电烨亮夜空!郁臻发现自己变成了那条狗。它(他)不顾佣人的阻拦,跳过围栏冲到滂沱大雨里,追着艾琳的气味跑进了花园。它顶开冬青树枝钻进草丛,肌肤被锋利叶片割伤,大腿溅满泥点。它并不是一条生物学上的狗,没有皮毛保暖和防水,冰冷的雨水就那么砸在它的后背,寒意包裹全身。它金属的犬爪被磨得发烫,依然撬不开那块沉沉的石板,它焦急地嚎叫着,眼泪流淌混着雨水滴落。它找不到主人了。它不知道,像它这么昂贵的宠物,独自出门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它躲在草丛里发狠地挠那块石板,它恨自己失去了灵活的手掌和可以呼救的声音。雨声太吵,花园的草太茂盛,打着伞出门找狗的佣人,就这样错过了它。待它精疲力尽时,天已经全黑了,它像条刚捞上来的落水狗,身上脏得可怜。“操!快看我发现了什么!”激奋的声音在它身后响起。“妈的这品相,发财了!”它一扭头,一张黑色的布铺天盖地地罩下!把它卷入黑暗中…………郁臻的心像一脚踩空落下悬崖般跳得快而剧烈!他深吸一口气醒过来,视野里杜彧的身影逐渐明晰……烛光,蜡像,铁门,他们还是在那个地下室。但梦中梦是如此逼真深切,郁臻心跳暂未平复,迷惑、绝望、惊恐……各种情绪编织成一颗火球在他心尖翻滚。“醒了?”杜彧正在阅读手里一本档案,随口问候道。这声音像一根针,刺在郁臻摇摇欲坠的理智上。人在亢奋或受刺激时,总会控制不住行为,郁臻恨得牙齿发痒,疯狂想找什么啃一口!可他啃不到,于是他往杜彧身上砸了几拳舒缓压力。“都怨你!都怨你!”杜彧莫名其妙挨了打,纳闷道:“你什么毛病?”“没……”郁臻收回手,揉眼睛。他留心到,书桌最右上锁的抽屉,竟然开了!里面空荡荡——再看杜彧手边的一叠文档资料,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郁臻:“喂,你怎么打开的?”杜彧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说:“动脑子。”郁臻:“?”说得好像他就没有脑子一样!作者有话要说:狗狗就是最好的。完美逃亡(二十)人造“我梦到艾琳了。”郁臻原原本本地把梦的内容讲了一遍。杜彧听完,淡淡应声道:“嗯。”郁臻:“你说,我的梦……是真的假的?”杜彧笑道:“你这问的稀奇,我不知道。”他做的梦中梦,究竟是他的梦,还是杜彧的梦?世界像一团溶解的稠糖,被熬化后互相胶着、粘连,他分不清了。“也是啊,你不知道。”郁臻趴回桌面,拿过一叠杜彧看过的档案,“被锁上的是些什么东西?”他翻开第一页,是份人鱼生存状况的观测报告,记录了一条叫尼尔的小人鱼一周的进食、排泄和活动情况。它身体不大好,内脏易出血,池子里经常漂浮着带血丝的呕吐物。郁臻看得直皱眉,“嗯……没懂。”杜彧一直没抬头,眼睛不离字道:“你不想看就再等等,我马上看完了。”这么厚的一堆,都快看完了?郁臻问:“我睡了多久?”杜彧:“可能一个半小时。”“那么久!?”他拍拍脸,“天快亮了吧?”“是的。”杜彧看完最后一本,把文件丢回高叠的纸堆,左右转头,松动疲惫的颈椎,“我有眉目了,关于这间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