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拿着浸了水的毛巾刚坐到床边,就看见亭澜瞪着两只眼睛盯着自己,他碰了碰亭澜的眼睛,柔声道:“怎么了?”亭澜扭过头去,眼睛一闭,不理他。钱程道:“我给你擦擦身子吧,早点睡觉。”亭澜拿被子捂住头,不吭声。钱程又道:“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空气依旧安静。过了一会,亭澜感觉床边卸了劲,钱程沉默着站了起来,他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又返回。床头柜上“嗒”的响了一声,钱程说道:“亭叔叔,我倒了点温水在这,你记得喝点儿再睡。”“我就先走了。”直到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亭澜才将被子掀开。他看着夜里发灰的天花板愣了好半天,才转头看向放在床头的那杯水。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那时候他跟钱程住在一起,当时对接的客户就那么几个,应酬也不多,但也有需要喝酒的时候。每次他回来的晚了,钱程都给他留灯,然后从自己卧室跑出来看看他,倒点热水给他喝。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亭澜想着,慢慢合上了眼。第二日,钱程依旧急匆匆买了早餐去亭澜家,手指一摸上去,指纹锁又叫了。又给删了?钱程想也没想,从包里掏出备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屋内还是昨晚走时的模样,他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径直往亭澜的卧室走去。昨天走的时候因为怕亭澜着凉没有开窗,屋内还残留着些许酒味,钱程轻轻嗅了嗅,走到趴着睡着的亭澜身边,沿着床沿坐下,抬头便看到床头柜上一口没喝的水。钱程眼眸黯了一下,转头去打量亭澜。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亭澜睡得很不安生,他紧紧锁着眉,背部一个劲儿冒冷汗。钱程见着不对,忙伸手去摸亭澜的额头,入手便是一片滚烫。钱程吓了一跳,紧接着小心翼翼地将亭澜翻过了身子,然后濡湿了毛巾,给亭澜敷在头上。亭澜被冷毛巾冻醒,睁开眼便见着钱程近在咫尺的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要骂,脑袋便一阵剧痛。“你发烧了,先好好休息。”钱程的声音带着焦急与心疼。亭澜道:“……发烧?”钱程点了点头,温声道:“嗯,应该是昨晚喝酒后受了凉。”亭澜好久没发烧了,这一病起来才觉得身体虚弱得很,他忍着头疼,想撑起身坐起来,钱程眼疾手快给他后背垫了垫子,又端来一杯热水,让他喝。亭澜没接那水,反倒问:“你怎么进的我家门?明明我把你指纹删了。”钱程老实回答:“备用钥匙。”“那是我给学长留的。”亭澜看着他。“我找我爸要了啊。”亭澜气的声音都变了调子:“你再这样我要去换锁了!”“你换啊,反正我知道你家住哪。”钱程看着他,温声道:“亭叔叔,你先把水喝了吧,别跟自己过不去。”亭澜死死盯着他好一会,这才接过杯子小口喝了起来。钱程则起身去找体温计,他在这里住过,很快便轻车熟路地取了来,用手甩了好几次,然后伸手到被子里,准备给亭澜夹在腋下。亭澜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睡衣,又发着热,钱程的手一碰到他的肌肤,冰凉的触感便惹的他哼了一声,习惯性往后躲:“我、我自己来。”钱程看了看他,将体温计塞在他手上,道:“好,那我去给你拿早餐。”钱程的爽快反倒让亭澜有些羞赧,他不动声色地将体温计弄好,靠着靠垫轻微喘气,高热的体温让亭澜感觉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就连刚放在额头上没多久的冷毛巾,都已经变了温度。更要命的是,从他醒了之后头疼也越来越严重,痛觉连带着神经,疼得他双眼发昏,思考也越来越迟钝。他看着钱程刚端进来的早餐,喃喃道:“我不想吃。”“吃了才能喝药,空腹对胃不好。”钱程哄道,他见亭澜不舒服,便又给他换了个毛巾,又劝道:“亭叔叔,吃一点吧?”亭澜没有办法,强撑着精神吃了一个鸡蛋,之后便又不想吃了,钱程没法,硬是哄着他喝了好几口粥才准吃药。体温计很快显示了数字,392度,发了高烧。钱程皱了皱眉,他坐在床沿,用手摸着亭澜绯红的脸,道:“要不去打个退烧针吧?”亭澜摇了摇头,他现在头疼的难受,别说去医院打针了,下床都困难。“那如果等会儿降不下去,就去打针。”钱程道:“我帮你跟老爸请了假,他让你好好休息,工作不急,先放一放。”这工作怎么可能不急,钱俞清大老远地把自己从美国捞回来,为的不就是尽快将事情推上正轨么?结果现在出师第一站就栽了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