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一个缺了门牙的小女孩站出来道:“怪不得我看凌叔叔这次好像跟往常不一样。”
江纵如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小女孩:“凌叔叔爱笑了。”
江纵如:“凌叔叔之前不爱笑吗?”
小女孩做了个嘴角向下的表情:“凌叔叔以前笑是这样的”,又再做了个嘴角朝上的表情:“凌叔叔现在是这样笑了。”
江纵如朝凌缙深方向望了一眼,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今早出门戴了眼镜,分明是冷硬的金属材质,此时却因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闪现出几分柔和的光彩来——果然如同小女孩所言,他此时的嘴角是向上的。
陈院长适时发话道:“小朋友们,要不要跟凌叔叔和小如姐姐一起玩游戏啊?”
小朋友齐声说好,陈院长便提议:“不如我们玩萝卜蹲好不好?”
萝卜蹲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小游戏,把小朋友分成几队,每队以一种颜色命名,点到什么颜色,代表该颜色的队伍就要做深蹲,蹲错的人就要接受惩罚。
凌缙深被分到了黄萝卜组,江纵如被分到了红萝卜组。
于是这天下午,两个加起来六十几岁的人在福利院的游乐园里,活活做了一下午深蹲。
“红萝卜蹲,红萝卜蹲完黄萝卜蹲。”
“黄萝卜蹲,黄萝卜蹲完绿萝卜蹲。”
“绿萝卜蹲,绿萝卜蹲完白萝卜蹲。”
游乐场里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笑声,这种笑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一丝虚与委蛇的。
江纵如蹲错好几次,被罚着唱了两首歌,还给小朋友们表演了一个无比粗劣的“魔术”,将左手虎口张开,右手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搭上去,然后弯曲起来。
“小朋友,你们看,我这只手有九根手指呢!”
小朋友们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流露出“好厉害”的表情。只有凌缙深抱着肚子笑到岔气:“江纵如真有你的,这么尬的魔术你到底在哪学的?”
江纵如瞪他一眼:“凌叔叔,好好蹲你的萝卜吧,一大把年纪可别闪了腿。”
凌缙深不置可否地摊摊手,游戏又继续了,大家疯玩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快下山才结束。
夕阳西下,江纵如摸摸笑得发软的腮帮子,虽然双腿蹲得酸疼,浑身上下却有使不完的劲,一种久违的生命力注入了体内。
她很久没这样快活过了。像一个活人一样快活。
凌缙深跟陈院长道谢告别,一通客套之后,他说:“小甜的手术我咨询过医生了,风险并不高,费用我这边可以承担,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下个月就可以排上。麻烦陈院长跟孩子好好沟通一下。”
陈院长敛住笑,郑重感谢道:“凌先生,太感谢你了,我代表福利院的孩子们向你再次道谢,你真是帮了我们好大忙。”
凌缙深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若有所思道:“陈院长客气了,是我要感谢你们才对。”
还有下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感谢这些孩子,在他初来乍到最孤独的时候,拉过他一把。
那时他力排众议将公司搬到江城,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却又一时找不到直播电商的门路,绕了很多弯路,内部对他的置喙当然越来越多。
是这群孩子在他最迷茫最孤独的时候,意外托了他一把。江纵如说得没错,人是因为生命之重才活着的,有这么一群人每个月都期待着他的到来,他的生命便也因此变得重要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