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块特别怕痒。以前每次闹别扭,凌缙深一挠她就笑,百试百灵。
江纵如痒得缩起来,一边笑一边骂:“凌缙深你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他又挠了下。
江纵如笑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我认输,我错了,行吗?”
他这才放过她。江纵如笑得都有些喘了,这会儿停下来,发现气氛更尴尬了。
怎么就莫名其妙上手了呢。
刚刚这一下,好像来得太亲昵了。
跟破窗理论一样,有些念头,正襟危坐的时候还能克制,一旦有人先迈出了一步,很快就会朝着更无底线的方向滑去。
暧昧的昏暗里,凌缙深坐近了一些。
挨得很近,两只手几乎就要碰到一起。
试探。成年男女间再自然不过的游戏。
这时候应该躲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纵如只觉得身体很重,有什么将她钉住似的,不想躲。就这样挨着,空气流动的速度都像变慢了。呼吸不畅。
“还单着呢?”凌缙深低沉地道。
“刚结束完今年的第四十八段,正准备开始第四十九段。”江纵如一键开启胡说八道功能。
“江纵如,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没脸没皮?”
“废话,你都多久没见我了,看到那片人工湖没?”江纵如指着窗外那片湖景公园:“我刚来江城那会,这儿还是一片农田,七年,都足够桑田变沧海了,我变了,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车刚好经过一条隧道,灯光更暗了一些。
“但有些东西不会变。”凌缙深自言自语地道。
江纵如转过头,正好撞见他也转过来,目光和目光碰到一起,昏暗中炽烈到发烫。她慌忙垂下眼帘,心虚地看向窗外。
一些奇怪的记忆跃进脑海。
2015年的冬天,两人相约回高中母校看看。那天天气意外地好,深冬里的阳光,比金子更宝贵,和和煦煦地照着,万物像镶上一层毛绒绒的金边。
初次相遇的假山边上,有一个小小的凉亭。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坐着,任由阳光铺洒在脸上,暖洋洋的。不知道晒了多久,晒到身上松软一片,像刚收回来的被子一样舒服,晒到犯了困,居然打起盹来。
朦朦胧胧间,听见凌缙深说了一句:“江纵如,就算你以后跟别人在一起了,我也做你的男小三好不好?你把我藏衣柜里吧,我不介意。”
江纵如含含糊糊回了一句:“这么纯洁的地方,说这么邪恶的话?”
凌缙深:“没开玩笑,只要能跟你一起,缺德也行。”
江纵如这才醒过神来,抬起头来看他,那汪眼神当真如被露水打湿一般,怯生生地委屈。
那时距离他们正式分手只有半年之遥。
而在此前的两年里,他们的生活经历了数重巨大变故,命运的追赶如洪峰过境,一浪又一浪席卷而来,站在洪流中央,少年凌缙深即便再坚定,也终究感受到几分不牢靠,他握在手心的珍之重之的东西,正向流沙一般缓缓流走。
他无能为力。
江纵如要走该怎么办,他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毛骨悚然。
所以那半年间,他时常跟她约定,以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就算分手也可以上床吧,做男小三也不是不可以吧,藏衣柜藏阳台藏洗衣机里吧。
远了近了也像情人,告别了也共度余生。
“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是这个意思吧。
她还记得那个午后的结局,两人被巡逻的教导主任认定为早恋的学生,质问着哪个班的让写检查,自己刚要解释,就被凌缙深拉着一路狂奔:“跑!”
一路跑一路笑。
身后是追得气喘吁吁的主任。
一直跑到校外才停下来,抱住肚子相视大笑。
青春是那样明媚又美好,可此刻想起来,却又不免几分淡淡伤感。
七年,足以沧海变桑田,海底月仍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即便就在心上,却仍不可触摸的人。他们在漫长岁月中,失去了一切可以亲昵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