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还是你男朋友。”祝子绵说着向峦伸出手,手心向下,这不是一个要握手的姿势。峦的心忽地绞了一下,但背过身的同时便把这份疼痛感抚平。这只是一个假装情侣的玩笑,也是他们假装情侣的约定,稳住情绪大方地接受,要好过大惊小怪,显得太当回事。这样自我麻醉了片刻,峦牵起绵的手,浅浅一勾,牵得很是敷衍。他们走得很慢,不像是赶着回家的人,更像散步。但是相较于散步,每个人的步子都很沉。刚走到天桥尽头,广场上的钟闷闷地响了一声。最后五分钟结束了。峦毫不拖延,松开了绵的手。祝子绵低下头,好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小声嘀咕:“情人节把男朋友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需要道歉吗?你这样,以后也交不到男朋友。”难道我道歉了,就会有男朋友了吗?峦突然想嘶吼着反驳,但却把声音哽在了喉咙里,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他怕这句反驳把他的心痛完全暴露出来。取而代之,他藏起自己的脸,凉凉地接受:“谢谢你的诅咒,我认了。”此时的峦,像穿了盔甲,刀枪不入,也不会让人看到他薄弱的地方。接着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和绵说:“周一的时候,去公司说一声离职的事。虽然是临时工,也要有始有终,别给人添麻烦。明天我不在家,你帮我把家里好好清扫一下,我们之间就两清了。你回家如果需要路费,需要多少可以和我说,算是我好心帮忙,不用还。”说完这些,峦便自行下了楼梯,背影十分决绝。祝子绵张了张口,想说:峦,我不用走得这么急,我可以再住段日子的。可刚叫出一声“峦”,峦就打断了他。“还有,”峦说,“手机,还我吧。”祝子绵咬住唇,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还想和峦开玩笑,为什么还想和峦演完这一日男友,为什么想和峦像以前一样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走。如同他搞不懂,峦为什么这样着急下逐客令。难道我真就这么招人烦吗?祝子绵眼睛一酸,视野中,峦的背影在阑珊的灯火下,支离破碎。【作者有话说】:再忍一章,下一章开始触底反弹。我的猎物,走好如峦所说,第二天,祝子绵一睁眼,手铐已经解开,家里空荡荡的。祝子绵把家里能擦拭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目的也不是要和峦两清,纯粹因为他停不下来。他从来没有这种强烈的分离焦虑,只要一停下来,就感觉心慌,心要跳出胸膛的那种慌。姐姐说:人长大了,都要适应离别,生活就是电影院,不停散场。祝子绵也接受这个说法,他觉得峦也就是生活里的过客,像所有人一样。能在一起时,随心所欲,不能在一起时,各自安好。谁离了谁日子不是一样过呢?可这些想法安抚不了他。他一边忙活着,一边不停看表。表上显示的,于他而言不是时间,而是一种倒计时。每过一小时,就意味着他能和峦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一小时,这让他有一种被凌迟的难受。然而更让他难受的是,峦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天一点点地暗了,直到完全漆黑,峦也没有回来。祝子绵心里委屈,怎么说也是朋友,连一顿践行的饭都没有吗?想到这里的时候,门铃响了,可惜,也只是一顿外卖而已,祝子绵还要礼貌地说一声谢谢。我谢你个鬼!祝子绵胃口全无,把外卖直接扔进垃圾筒。他在跑步机上疯狂跑了起来,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把自己折腾到人事不醒。天蒙蒙亮,祝子绵被峦晃了起来,像从前每一个上班的日子一样。这让祝子绵有些恍惚,好像情人节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梦。没有什么跨时空来电,父亲也没有来找他,他还是住在峦家里的一个小清洁工。每天辛苦工作,挣他的租金还有一日三餐。他的心在这样的恍惚中,异常平静,甚至有些庆幸,想说:还好只是一个梦。可惜,这恍惚还没热起来,峦就用不同平常的表情叫醒了他,同时叫醒他的,还有一句冷冰冰的话:“最后一天上班了,别迟到,有始有终。和你们后勤经理交接了工作,就直接回家吧。”仅此而已,峦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不仅如此,祝子绵数次想要开口,都被峦又冷又硬的神情挡了回去。直到开车把祝子绵送到往常的地方,峦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下了车的祝子绵,还酝酿着要不要主动礼节性地告个别,峦已经一脚油门走了,留下他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