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路上隐约有预感,到时,果然看见有一间铺子正在翻修,几个工匠正干得热火朝天,隐在红布下的牌匾似乎写着“天香阁”。顾简好奇地问了监工的人,才知道新店是专营刻碑,装裱的,顿时心下一涩。
她站在铺子外看了许久,直到趴在屋顶上添瓦的工匠喊她走远些,以免被砸伤,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转身时,顾简无意间看见街上有一家印铺,心里忽然点燃了热情,她走进店里,决定买一些刻印的工具和石头。
她整整五个月没有奏刀了,再颓废下去,就该生疏了。
秀水街专营字画,珍奇古玩的店铺较多,偶有几家茶坊,来往的都是些文人墨客,人流并不算多。
这会儿一大清早,街上的铺子大多刚刚开门,印铺里十分清静。
店主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妇人,顾简进屋时,她正坐在柜台后面眯着眼睛算账,许是上了年纪,两眼昏花了,她盯着账本看得十分辛苦。
顾简没有惊扰她,独自在店里转了转,拿了几把不同大小的刻刀,还有印床,印泥等物,最后选了几块青田石,就去结账了。
东西零零散散地堆在柜台上发出声响时,老妇人才抬起头。
似乎是第一次见怀孕的妇人来店里买治印的工具,那老妇人盯着顾简看了一会儿
,才拿出油纸帮她把东西包好。
没想到,这点东西,一共竟然要一两银子。
顾简初学治印时,东西都是沈阶安排人买的,除了这几块青田石,其余的她都不知价钱几何。
这会儿掏钱的时候,不免肉疼。
老妇人瞧出顾简有些迟疑,和善地说:“夫人挑的这些东西,都是店里最好的,所以要价贵些,但夫人若是初次学习治印或寻个乐子,大可不必用这么好的。”
顾简有些羞愧,摇头道:“不,我就要这些。”
她只是觉得很讽刺,她顾简竟也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时候。
她给了钱把东西抱在怀里,出店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不小心被疾行的商贩狠撞了一下肩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回头去看那个撞了她的人,没想到那人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倒转过身来怒骂道:“哪个走路不张眼的?!”
“你。。。。。。”顾简被吼得一愣,下意识张开嘴想骂回去,又见对方是个彪形大汉,而自己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举目无亲,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可她的退缩反倒令对方得寸进尺。那人转过来发现顾简大着肚子后,用鄙夷地眼神瞪了顾简一眼,讽刺道:“怀孕了还跑到街上来讹人?莫不是教坊出来的小娼妇?”
顾简怒不可遏,张口正欲反驳,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一股酸水自喉咙往上冒,连忙捂住嘴,急匆匆寻了
个无人的转角,扶着墙壁吐了出来。